“請。”
魏江神情雖冷,但禮數周全,走在前麵領路,領著慕秋直接上到三樓包廂。
看到魏江定的居然還是包廂,慕秋既理解又痛心。
她輕吸口氣:沒事沒事,這和自己沒關係,反正魏江之前從鬱墨那裡拿到了一千兩,再怎麼樣也付得起今天的花銷。
心理暗示完了,慕秋抬眸掃了眼包廂名字——雲鶴間,這才走進裡麵。
雲鶴間裝修得格外清幽。
牆上的壁畫以及屏風,再到椅子扶手的紋路,全部都是雲鶴的圖紋。
牆角綠竹蒼翠,這裡的環境確實對得起它的價格。
店小二迎上來:“幾位客官要點什麼菜?”
沈默難得來一趟這麼貴的酒樓,他左看看右看看,聽到店小二的話,樂嗬招呼道:“小二你報個菜單。”
店小二利落報起菜名:“我們店裡有酒釀清蒸鴨子,胭脂鵝脯,花椒魚……這些都是我們店裡的招牌菜。”
沈默看向慕秋,竟把菜名一一重複了遍,高興道:“慕姑娘,你是客人,你來點。對了,老大不喜歡吃魚,除了魚之外,慕姑娘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點什麼。”
魏江不喜歡吃魚嗎?
慕秋在點菜時,突然想起來上一次和魏江拚桌吃飯。
明明那個酒館最地道的菜色就是河鮮,但魏江確實沒點魚類。
“好了,就這些吧。”按照人頭點了三道菜,慕秋說道。
魏江喝了口水,沒說話,還是沈默“欸”了一聲,拍著胸脯豪氣衝天道:“慕姑娘你千萬彆客氣,再點一道湯一道菜吧。你不用擔心浪費,我都能解決。”
慕秋不由一笑,又加了兩道菜:“那你多吃點。”
點完菜後,店小二退出去,一時間包廂裡隻剩三人。
慕秋話不少,但不擅長活躍氣氛。
魏江那更是惜字如金。
好在有沈默在,他這個人哪怕什麼話都不說,隻是坐在那笑,也讓人覺得熱鬨歡快,所以席間的氣氛並不冷。
慕秋陪著沈默聊了一會兒,等菜上齊,慕秋拎起酒壺斟了兩杯酒,自己舉起一杯:“魏公子,這杯酒我敬你,那日的救命之恩,多謝了。”
魏江端起另一杯酒:“我說過,你我恩情兩清了。”
慕秋回道:“但在我眼裡,我依舊欠著公子的恩情。一把傘的份量還是太輕了,不足以抵消我這條命的份量。”
魏江有魏江的原則,她也有自己的行事原則。
聽出她話中的堅持己見,魏江不再說話,隻是心下覺得有些許好笑。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會有被人追著報答救命之恩的經曆。
他也懶得再強調,她想報答就報答吧,橫豎對他沒有什麼損失。
於是魏江壓了壓酒杯杯沿,敬了慕秋,才將杯裡的酒液一飲而儘。
喝完酒,慕秋主動問道:“公子在信上說有要事與我相商,現在可以說了嗎?”
魏江放下酒杯,杯底觸碰到桌麵時,沒有發出任何一點兒碰撞動靜。
他不再掩飾,以一種肯定的口吻道:“那枚玉扳指,在你手裡。”
慕秋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她下意識繃緊後背抿緊唇畔,直直望向魏江,卻觸及一雙深不見底、看不透情緒的眼眸。
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鬆,慕秋猶豫片刻,點頭:“不瞞公子,是在我這裡。”
慕秋神色的一係列變化,都被魏江收入眼底。
所以在聽到她連問都不問,就直接承認下來,魏江有些驚詫:“不怕我是楚河的人?”
他發現這位慕姑娘的反應,每每都會出乎他的意料。
慕秋鬆了口氣:“剛剛是有些怕,但現在聽到你這句話,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楚河的人了。”
在一開始聽到魏江的話,慕秋有些猶豫。
但在來赴約之前,慕秋就想過了,隻要魏江提的事情是她能幫上忙的,她都會儘力幫一幫。
如果魏江真的是楚河那邊的人,那就算她栽了,是她識人不清。
反正楚河本來就懷疑她,她承認下來,也隻是坐實了楚河的懷疑。
再說了,難道她不承認,楚河就不會出手對付她了嗎?
慕秋可沒有這麼美這麼甜的想法。
好在魏江和楚河不是一路人,但他提到玉扳指又是為什麼?
還沒等慕秋問出聲,魏江先開了口,聲線清冷裡透出淡淡的疑惑:“為何要自己留著那枚玉扳指?”
這是魏江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明明能有更好的選擇,把這枚玉扳指交給她大伯父或者她的親生父親,天塌了也有官位高的人為她頂著。
就算不打算交給家人,麵對楚河的威脅,把玉扳指交給楚河也不失為一種中等選擇。
但在這三種選擇裡,她偏偏選了最下等的做法——留在自己手裡,暫時不做任何處理,而是選擇繼續觀望局勢。
慕秋沉默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
她想了想,反問道:“魏公子是不是想要這枚玉扳指?”
魏江坦然應道:“是。你把玉扳指給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沈默在旁邊喝酒偷聽,聽到魏江許諾了一個人情,他暗暗咋舌:老大的人情可不好得到。
不過老大的布局現在差一點就能完成,這枚玉扳指是最關鍵的一環。
這麼想來,一個人情換一枚玉扳指,其實是非常劃得來的。
慕秋看著魏江,心中的天平一點點傾倒,她有了決斷:“我不需要魏公子的人情,隻要魏公子答應我一件事,那我可以把玉扳指交給你。”
魏江沒有遲疑,果斷問道:“好,什麼事?”
他連人情都可以許諾出去,更何況是一個請求。
就算慕秋讓他去殺皇親貴胄,他也不是不能答……
就在這時,慕秋開口,言辭懇切:“我想要真相。”
魏江怔了怔。
他有些猜到了她這句話代表的意思,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很離奇。
於是他直接問了出來:“什麼真相?”
慕秋認真道:“魏公子既然問我要玉扳指,說明你是了解這個案子的情況的。我現在能猜到琴師翠兒是為何而死,但我想知道,這枚玉扳指到底牽扯進了幾方勢力。”
無論是楚河還是魏江,他們都在找玉扳指。
所以翠兒為何而死,這個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那些人在找玉扳指時,曾經嚴刑拷打過翠兒。
但是那位撐起家庭重擔的柔弱姑娘,直到被他們活生生打死,也咬緊了牙關,沒有把慕秋供出來。
後來楚河他們會猜測玉扳指在慕秋身上,也隻能從翠兒生前最後見過哪些人這一點去排查。
就算不為其他,單是因這一點,慕秋也想知道一個真相。
包廂裡安靜片刻,魏江沉聲應道:“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得到魏江的承諾,慕秋稍稍鬆了口氣:“玉扳指在我住的院子那裡,吃完飯後,魏公子將我送回慕府,我去拿玉扳指給公子。”
躊躇片刻,終究是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慕秋問道:“魏公子要這枚玉扳指做什麼?”
這個問題,魏江沒有回答,垂眸看著還在冒熱氣的粳米粥。
自討了個沒趣,慕秋沒有再問下去。
瞧著席間的氣氛又冷了下去,沈默用手抓了抓頭發,默默吐槽起自家老大的鐵石心腸。
這般貌美的貴女溫聲軟語,老大居然能夠無視了人家!
多說一句話是會難受還是會死啊!
沈默動了動手裡的筷子,招呼起慕秋:“來來來,慕姑娘,聊完正事我們來吃東西吧,不然菜都要冷了。”
慕秋胃口不是很好,簡單動了動筷子就放了下來,用湯匙舀著粳米粥慢慢吃著。
等魏江和沈默一一放下筷子,慕秋也將那碗隻用了一小半的粳米粥放回桌子。
***
下樓時,慕秋走在前麵。
沈默刻意放慢步子,湊到魏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