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鬱大老爺的狀態不太好,頭發淩亂,素來精神的頭低垂著,看上去格外失魂落魄。兩個衙役跟在他身後,明顯是在押送他。
“爹?”鬱墨驚呼,迅速跑了過去。
她把慕秋甩在身後,直衝到鬱大老爺麵前:“爹你怎麼了?”
鬱大老爺抬頭,看了鬱墨一眼,唇角微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都化為一歎。
從鬱大老爺這裡看不出什麼問題,鬱墨隻好去問簡言之:“簡言之,這是什麼情況,你們為什麼要押著我爹?”
簡言之皮笑肉不笑:“據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鬱大老爺很可能與昨晚的當鋪刺殺案,還有一個月前的驛站起火案有關,我這是例行審問。”
方才鬱墨還能壓著脾氣,現在怒火幾乎燒到了她漂亮的眼眸裡。
她狠狠瞪著簡言之:“瞎說也要有實質性證據,我爹怎麼可能會和這兩個案子有關?”
鬱墨又去喊鬱大老爺:“爹,爹你說話啊!”
然而,鬱大老爺沒有再看她一眼。
鬱墨整個人要瘋了。
她不敢想,要是她爹真的和這兩個案子有關係,那她要怎麼麵對慕秋,怎麼麵對她爹。
而且這可是會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她爹這人是不靠譜,而且在女色上有些掂量不清楚,但……
但怎麼可能會這麼糊塗!
鬱墨的眼眶頓時濕潤起來。
他們鬨出的動靜太大了,不遠處圍了很多下人,都在朝這邊探頭探腦。
慕秋緊趕慢趕,這才趕到了鬱墨身邊。
慕秋連忙扶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撫道:“鬱墨,你先彆激動。剛才簡言之說了,隻是做例行審問,事情還沒有定論。”
簡言之心裡歎了口氣,按照衛如流的吩咐,一板一眼道:“我這是在執行衛大人的命令,你要是有什麼不滿或者不明白的地方,就去和衛大人說吧。”
說完,簡言之揮了揮手,帶著鬱大老爺繞過了鬱墨和慕秋。
鬱墨沒有阻攔,也沒有和慕秋說任何話,朝著衛如流住的院子衝了過去。
經過刺殺一事,衛如流的院子守衛格外森嚴,鬱墨尚未靠近,已被悄然現身的刑獄司暗衛攔住。
鬱墨高聲道:“我要見衛如流!”
“大人在休息,速速離去。”
鬱墨握著手中的劍,與暗衛對峙,既不上前,也沒有退去。
過了十幾息,從院子裡又出來一個暗衛:“大人請你進去。”
沒了阻攔,鬱墨快步走進屋裡,看著坐在床頭翻看公文的衛如流,冷聲問道:“為什麼抓我爹?”
衛如流翻過一頁:“簡言之沒和你說?”
“說了,我不信。”
“我不需要你信。出去。”
鬱墨氣得咬牙,偏偏又不能對衛如流拔劍。
“我會找到證據,證明我爹無罪。”鬱墨轉身離開,實在是氣不過,又扭過頭罵了一句,“虧我還對你和簡言之掏心掏肺,結果居然是我引狼入室!”
她快步走了出去。
繞到屏風處,險些和氣喘籲籲趕來的慕秋撞了個滿懷。
鬱墨嚇了一跳,下意識關心道:“怎麼跑這麼快?”
很快,想到她爹身上背的那兩個罪名,鬱墨悶悶不樂地抿了抿唇:“慕秋,我……”
慕秋急忙打斷她的話,邊大口喘著氣邊道:“我,我覺得鬱伯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一路跑來,胸腔險些要燒起來。
方才她早就想說這句話了,但鬱墨跑得實在是太快。
鬱墨心情輕鬆了不少,餘光瞥見屋裡的衛如流,又冷笑道:“但是彆人可不會像你我一樣想,我要去找到證據,洗清我爹的嫌疑。”
“我陪你去找。”
“不,我要自己找。”鬱墨這回拒絕了,十分堅定,“你也彆跟著我,我想去看我爹。”
鬱墨又跑掉了。
慕秋正打算再追過去,一直沒說話的衛如流開口道:“簡言之在那邊,不會出什麼事,你先喝口水。”
糾結幾息,慕秋進了裡屋。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幾口,心跳平複不少,慕秋說:“你活該被罵。”
衛如流揚眉。
他放下手裡的公文,注視慕秋。
剛才鬱墨進來時,他連眼風都沒掃過鬱墨一次。
“那你要跟著一起罵嗎?”
“我以前罵你還少嗎?”
“這次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衛如流沒說。
慕秋連忙又低頭喝水。
她知道哪裡不一樣。
她這回答應過要信他。
所謂信任,便應不問緣由,不分親疏,不論是否。
喝完水,慕秋咳了一聲,說:“我走了,你繼續養傷。”
衛如流沒有挽留,但慕秋剛走出一步,便聽到他的聲音從後麵飄來:“幕後之人盯得太緊了,隻有這樣才能轉移他們的視線。”
這個理由,他連簡言之也未曾告知。
慕秋忍不住抬起頭。
“在看什麼?”
“看太陽有沒有打從西邊出來。”慕秋眼眸裡流淌出淡淡的笑意,“要不然,衛少卿行事,怎麼會跟我解釋呢。”
衛如流被她眼裡明晃晃的笑意取悅了,也跟著微微一笑:“因為你信守了承諾。”
他很高興。
***
慕秋找到鬱墨時,鬱墨正和簡言之坐在柴房屋頂上聊天,一人手裡還握著一壺酒。
他們的對話,那真叫一個同仇敵愾。
“我爹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
“沒錯!我相信你的人品!”
“我在說我爹,你信我的人品乾嘛?”
“噢噢噢,是這樣的,能教出你這樣的姑娘家,鬱府的家教肯定不會差。雖然我和鬱大老爺不熟,但由女兒觀爹,這肯定沒有錯。”
聽到這話,慕秋險些笑出聲來。
簡言之這話,真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鬱墨:“……”
鬱墨神情有些複雜,她拎著酒壺,將壺嘴對準自己的嘴巴,傾倒了幾下,卻沒晃出一滴酒來。
“喝完了。你現在能讓我去見我爹了嗎?”
慕秋可算是明白兩人怎麼會跑到屋頂上飲酒吹風了。
這分明是簡言之在哄鬱墨。
“這……”簡言之轉著扇子,思索著要怎麼糊弄過去。
“鬱墨,我來接你了。”慕秋適時開口。
簡言之如蒙大赦:“哎,慕秋來了。”
鬱墨酒量不差,喝了一壺酒還算清醒,眼眸明亮。
她甩掉空酒壺,拎著簡言之的後領,施展輕功,將他從屋頂帶下來。
在地上站穩,鬱墨偷眼瞧慕秋,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慕秋哪裡還不了解她的性子,走到她麵前,刮了刮她的鼻子:“簡言之在糊弄你呢,你短時間內肯定見不到你爹的。”
這種親昵的舉動,兩人平時不經常做。鬱墨明白慕秋的意思,抱住她的手臂:“我知道。但是我心情不好,就跟著他喝了點酒,吹了會兒風,現在冷靜下來了。”
慕秋溫聲道:“走吧,我陪你去你爹的書房。這件事瞞不住,鬱家的長輩肯定會來過問,你是鬱家少主,得先安撫好他們,再去做進一步的調查。”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手挽著手,看起來就親親熱熱的。
被甩在身後的簡言之:“……”
他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灰溜溜走進柴房,親自去看守被關在柴房裡的鬱大老爺。
在裡麵坐了一會兒,一個身形與簡言之有九成相似的侍衛走進了柴房裡,麵具一摘,彆說身形,就連容貌也化成了與簡言之九成像。
他大刀闊斧,坐在了鬱大老爺對麵。
鬱大老爺微笑看著這一切,神情從容,哪裡還有半點兒頹唐模樣。
而真正的簡言之,悄悄進入柴房灶口旁邊的密道,沒過多久,便暗渡到了關押著金刹幫大當家的密室裡。
他隨手從火爐裡抽出刑具,居高臨下俯視著半死的大當家,冷聲道:“那些人利用完你,還想要至你於死地。你在那些人眼裡隻是一隻螻蟻罷了。”
“但螻蟻就不配活著嗎。”
“螻蟻也能反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現在,他們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