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欽哥為什麼微張著嘴,用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
容欽哥是在擔心自己認不出來他麼?
怎麼會呢。
對他好的人他都會記住。
比如A大的任教授,比如福利院的院長和照顧他們長大的阿姨,以及他很幸運,很幸運,才會遇到的容欽哥。
所以容秋嘴角揚起了一個格外爽朗且清冽的笑來。
這個笑讓容欽覺得挺微妙的。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容秋沒有注意到容欽的奇妙心境:“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容欽哥。”
beta笑得真誠而感激,懷著這樣的心意,容秋尤其覺不夠,還倏地上前幾步,張開雙臂給麵前英-挺男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
!!!!!
靠靠靠!
beta和之前還真不一樣。
十分,熱情。
-
容欽被容秋的熱情擁抱鬨了個大紅臉。
明明隻抱了不到五秒,容欽手不是手,腿不是腿,開車起步的時候,他的車還險些撞上了診所外的綠化帶。
副駕駛的容秋詫異扭頭:“容欽哥?”
“沒事。”
容欽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對了,你進去以後感覺怎麼樣?”
容秋回憶片刻,隨即絲毫不避諱地道:“還行,整個催眠過程就像睡了一覺一樣,隻是醒來有點熱。對了,容欽哥,你知道我有個愛人叫秦野麼?”
嗯?
容欽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僵。
不是已經洗去記憶了麼,怎麼還記得那個渣A?
但他神色淡然,不動聲色地回道:“記得,怎麼了?”
容秋看著窗外的行道樹,就像不經意地回憶起一段並不重要的回憶,過儘千帆,卻並沒有很難過的模樣:“原來的我好像很愛他。”
“原來的小秋……你的確如此。”容欽抿抿唇,抽空瞄了容秋一眼,“小秋怎麼突然這麼問,是現在還記著他嗎?”
容秋聞言點點頭:“對,儘管他已經死掉了。”
容欽:????
誰?
誰死了??
容秋:“所以我想為他買一塊墓地,單人墓行,雙人墓也可以,這樣我以後死了,我們兩個人就可以葬在一起。”
剛巧碰上了紅燈,容欽停下了車。
其實方才容秋給他的擁抱就已經夠讓容欽驚訝了,現在容秋說出來的話更讓他腦穴突突的。
他人都聽麻了。
原來嬌弱可愛又溫柔的小beta去哪兒了?
一口一個渣A死掉了,可真刺激。
不過買墳墓就不必了。
為渣A花錢,不值當。
容秋還在有條不紊地說著他的遷墳大計,說到日後墓前的石碑怎麼刻的時候,容欽眼中的狐疑愈發濃鬱。
因為容欽注意到容秋提到了兩個beta。
“秦野?孤兒beta?”
容秋重新扭頭看外麵的高架橋,目上流過幾許並不傷感的淡然:“哦,對了,我好像沒有和容欽哥說過,秦野也是孤兒。”
“……”
“我們兩個beta本就無父無母,還沒有家族祠堂,死後葬在一起就挺好,名字排在一起,簡直太搭了。”
容欽終於弄懂了容秋的思維。
好家夥,容秋今天不隻洗去了記憶,還額外做了彆的項目。
再結合今天趙苳岐離開時話裡的意思,容欽十拿九穩了。看這樣子,有點像趙苳岐擅長的記憶篡改術。
不過應該是容秋主動提的。
容欽不由唏噓。
但開車的他想起什麼,提醒道:“但你的錢好像不夠在好的地段買雙人墓。”
容秋瞪大了眼:“錢不夠了?”
容欽理所當然道:“你買房子剩下來的錢都用來去剛剛的心理診所,我沒記錯的話,你存款都清空了。”
其實還不夠,但容欽給他墊了些。
本來想著這事兒是秦澤西他弟惹出來的,他應該搭把手把催眠的錢付了,但如果他真付了錢,容秋肯定就不願意去做。
索性墊付了剩下的空缺。
所以容秋的卡就空了。
容秋瞠目結舌,他指了指自己,又掏出自己的錢夾子:“所以我現在就是一個窮beta啦?”
容欽直樂:“當然。”
容秋喪氣地靠在副駕駛的軟座上,眼皮子耷拉著,全然掩蓋不住目光裡的鬱悶。
一直等容欽把容秋送回家,容秋都是這樣的狀態。
就差把鬱悶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容欽不免好笑:“不就沒錢嗎?錢是最好掙的,你怕什麼?”
容秋認真地搖搖頭:“我沒怕。”
“嗯?”
容秋單腳磨著地,神色蕭瑟之餘,忽就多了幾分難得的明湛氣質:“我隻是覺得,死了男人,沒了錢,還要在第一軍區受欺負,日子被我過成這樣,可真差勁。”
-
話雖這麼說,“差勁”的容秋依舊很有規劃。
先把家裡的東西再收拾收拾,然後準備去第十三軍區。
失去某一段記憶,對他似乎並無影響,隻是現在的他看著家中的裝飾,總覺哪裡不舒服。
這個裝修的色調,他不喜歡,太清冷了,不夠熱鬨。
還有這套月白色的茶具,看著就又貴又不實際,原來的他居然會把錢花在這個上麵,好蠢啊。
容秋從下逛到上,挑三揀四。
逛到最後,容秋不太熟練地摩挲著無名指的戒指,他終於記得自己還有個保險櫃,輸入密碼,打開櫃門,裡麵一個小盒子,容秋知道這裡麵是十個銀戒指,因為還有一個被他收了起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十個銀戒指都是他之前親自為他的愛人秦野打的,因為不知道男人無名指的尺寸,他索性估摸著打了十個,總有一個能套上。
可惜時不可待。
他的戒指還沒送出去,秦野就死在了第十三軍區。
這些記憶又真有假,但在現在的容秋看來,全都是他的親身經曆。
容秋收好東西,他人懶懶地躺在沙發上。
原來的beta絕對不會做出這個姿勢。
可beta已經不是原來的beta,不但慵懶地斜躺在沙發上,還抽出抽屜裡的半盒煙卷。
點火抽煙的動作有些生疏,但煙霧繚繞中,他琢磨出幾分熟悉之感,似乎他死去的那個愛人曾經也是這麼抽煙的。而且在他的印象裡,愛人抽煙的姿態很好看。
容秋很矛盾。
他明明記得有個愛人。
可每次回憶到這個愛人,心裡總是堵的慌,似乎有一口無言的鬱氣上不去又下不來。
容秋揉揉心口。
難怪他要做催眠。
做了催眠都還時不時難受,催前的他肯定會難過地從早哭到晚。
畢竟根據他的記憶,之前的他就是個軟趴趴的廢物小哭包,大四那年出去做任務,被第四軍區那麼多alpha欺負了也不敢還手,要是現在的他在遇到那些alpha……不見血,也要斷骨頭。
容秋翹著腳躺在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胡亂發散思維。
既有後悔之前沒揍那群alpha一頓,也忖度自己目前身無分文。
身無分文……
靈光一閃,容秋大步流星地前往臥室。
他不是身無分文,他還有五百多萬。
錢還放在剛才的保險櫃裡。
不過不是現金,就已經存在容秋手中的這張銀行卡裡,容秋定定地看著這張卡。
這是他的愛人秦野之前給他打的生活費,其中的大頭五百萬是愛人給他買房的,他自己的錢夠,秦野的錢就全都收了起來。
仔細算起來,有近六百萬之數。
但容秋自然地覺得,這錢不該動。
容秋收回視線。
指尖撚著卡,隨意將卡插回錢包裡。
他潛意識不想花那個錢.
甚至看到這張銀行卡的感覺,就像有關他死去的beta愛人的回憶又開始攻擊他一樣。
心口很不舒服。
沉甸甸的。
宛若墜著幾千斤的大石頭,還不住地架在火上烤。
煙卷已經燒到最底端,容秋定定地看著白色的煙霧,意識到這是最後一口煙後,他悶悶地吐出餘下的一口煙氣,對外偽裝已久的刻意溫和終於在此刻凝成不耐的焦炙浮躁。
嘖,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