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嗯?”
很快,容秋意識到自己的確聽了對方的聲音。
容秋官方地說道:“那請問一下您的beta副官的通訊號是多少?”
“不用。”
嗯???
又不用了??
“加我的通訊號,就這個號碼。”
隨即對方掛斷了電話。
容秋:……
容秋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通電話似乎本該有什麼用,但似乎又沒有。除了他新加了某位秦總指揮的通訊號外,該說的還是沒說。
容秋看向通訊欄,果然多了個“通訊申請”。
容秋點了同意。
但看對麵久久地沒說話,他就將手機放在一邊,隨後就見對麵的錢院長張著唇,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容秋重新拾起筷子:“院長想問什麼?”
錢院長咽了吐沫:“那位,和你好說話麼?”
容秋歪著頭,思索片刻:“還行。”
容秋單手在這位新的聯係人的聊天框裡敲敲打打。
很快,那邊秒回。
——都行,你有空再說。
容秋心想。
我沒空,這些天都沒空。
到了下班的時候,容秋終於記錄到自己的有用數據,皺了一下午的眉羽也隨之鬆弛了下來。
換衣服,開車。
容秋從地下停車庫開車經過保安亭,下班的趙南辰已經背個大背包等他了。
小alpha明顯等了許久,因為牆角的碎石頭被他磨了好多白色的痕跡。
“上車。”
“來了!”
容秋的小彆墅素來隻有他一個住,現在驟然多了一個人,容秋有些不習慣。但他還是邊回複趙苳岐,邊把alpha領到一樓的客房。
“你先住這,被子什麼的我沒有多餘的,你在網上買,馬上就能送到,浴室在這邊,都通了熱水,廚房陽台你都隨意。但平時沒事不要上我的二樓,對了,會做飯麼?”
趙南辰連連點頭:“我會的!我哥送我去廚師學校學了一年!”
容秋手機裡剛收到趙苳岐的“熱情感謝”,這會兒聽到趙南辰嘴裡的“廚師學校”,嘴角抽了抽:“剛好,我沒空的時候就你做飯。”
“不用!我可以全包了!”
“……”
“都隨你。”
這是容秋第一次和愛人以外的人同住,雖然趙南辰在一樓,他在二樓,他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看著愛人的照片,還是會心虛。
默默看了愛人的照片多久,容秋指尖的戒指就被轉了多久。
窗外月明星稀,靠著海邊,夏天也不需要開空調,海風拂窗而來。
容秋睡不著,索性坐到桌邊寫日記。
他有些日子沒有寫日記了。
還在讀書時候的他,每天晚上都會摸出日記本記錄當天日常。但現在,他隻是想起的時候才會寫,這本日記更多的時候是他用來回憶愛人的工具。
即便缺了很多頁,但依舊很美好。
不知多少次被翻閱了,每當容秋看到日記上的記錄時,眉眼的攻擊性都會緩緩散去。
這次也是這樣。
看完日記,容秋提筆,一行又一行俊秀飄逸的字體留在了素白的紙頁上。
五分鐘後,容秋低頭吹了吹日記本。
他收起日記。
黑色的鋼筆被他一起放回了抽屜中,隻是在他合攏抽屜的時候,燈光透過一旁的藍色墨水瓶打在黑色外殼的鋼筆上,意外地給黑色鋼筆鍍上一層幽藍色的外衣。
容秋神色微變。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的表情變得更溫柔了。
因為他想起某隻鈷藍色的鋼筆,那是他考進A大預科班的時候,福利院工作的叔叔阿姨送他的禮物。
他很喜歡,後來送給了愛人。
而現在……
那隻筆大概和阿野一起,埋葬在十三軍區的某個區域。
關了燈,月光有一些昏暗,這讓男人的眸子看起來濕潤潤的,而他也僅在這個時候,才會表露自己那淡淡的,但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割舍的眷戀。
-
次日的容秋恢複一如既往的冷淡鬱躁,這體現在他頂著一頭稍顯毛躁的頭發,一言不發地踢踏著拖鞋下來。
而趙南辰很上道,已經做好了早餐。
四個培根蔬菜三明治,兩杯牛奶,兩個白煮蛋。
看到容秋下來,他熟絡地叫了一聲:“小秋哥!”
容秋多看了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下。
這頓飯隻剩容秋的那杯牛奶沒動。
趙南辰沒注意到,他正在收拾飯盒:“小秋哥,我今天可以蹭你的車上班嘛~我提前做好了午飯,我們中午熱熱就可以吃了。”
“行……”
吃過飯,容秋拿了鑰匙出門。
趙南辰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上車,手上還抱著一個大大的透明食袋,容秋輕飄飄地瞄了一眼,他能看見裡麵的兩個偌大的便當盒。
實在難以想象,他以為會是個刺頭兒的趙南辰,做飯的手藝當真很不錯。
還有做各種大菜。
-
容秋暫且同意了趙南辰這麼一直住著。
直到某天錢院長親自堵在他研究室的門口,容秋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
“你的實驗不是結束了麼,還不見見那位秦總指揮?”
容秋眨眨眼,拍了拍腦子道:“我給忙忘了,我今天下午就有空!”
他抽出手機,頁麵拉到底才看到某個頭像是一盆土苗的S級alpha。
容秋:秦總指揮下午有空麼,我上午實驗就能結束。
那邊沒有立刻回複。
但容秋朝著錢院長搖搖手機,似乎知道錢院長要說什麼,他提前堵了話:“放心,我一定好好說話,把人家總指揮哄得好好的。”
錢院長:信你的鬼。
臨近一點的時候,容秋才收到alpha那邊的回複。
秦總指揮:好。
容秋:哪裡見?還是辦公室?
秦總指揮:嗯。
-
下午一點,容秋的實驗數據終於彙總完畢,他新研究的這種材料可以用於機甲的機動軸,如過推廣使用,像他之前機甲解體的事故發生率就會大大降低。
上交實驗數據,退出個人係統,容秋伸伸懶腰,終於可以脫下白大褂提前“下班”。
對的,某位院長大人為了調動他和大領導見麵的積極性,讓他提前下班,還給他多放了明天的一天假。
容秋提溜著車鑰匙往第十三軍區的辦公區趕。
地圖上看起來很近,但容秋開車都花了半個小時,因為中間每隔一段路程就要停下來接受身份核查。
被迫停車等待核查的感覺就像被迫等紅燈,還是頻繁地等紅燈。
所以當容秋到達莊嚴肅穆的辦公區時,早就麵如土色,每一步跨得都像上趕著殺敵一般,按照他上次來這裡簽署機甲專利合同的記憶,他如果想成功到達總指揮的辦公室,至少還要被各種儀器查三次……
好在有人接他。
是一位beta士官:“是容先生吧,這邊請。”
有人帶,容秋隻在進門的時候做了虹膜識彆,後麵直接上了最高層。
“你是總指揮大人的士官?”
beta士官似乎知道他的意思:“總指揮對beta很好。”
容秋乾巴巴地“哦”了一聲,並不感興趣。
beta士官笑笑:“我們總指揮還在開會,可能需要容先生稍等片刻。”
容秋點點頭。
他現在就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
beta士官似乎很放心他,帶他來了,就頷首離開,徒留容秋一個人在偌大的辦公室。
不知為何,這件辦公室給容秋的感覺不太好。
雖然麵積大,但窗戶格外的小,桌上的文件還很多,被整整齊齊地摞成兩列,容秋沒多看,他抽抽鼻尖,空氣中還有某種金屬的氣味,容秋最近剛做完金屬勘測實驗,所以有點熟悉感。
但也僅限於熟悉,再具體問他這是什麼金屬,容秋就想不出了。
說不定是他聞錯了?
畢竟這件辦公室好像新裝修了一下,他上次過來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
總之,容秋覺得怪怪的。
他忍不住憋了憋氣。
不會是甲醛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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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今天似乎心情格外不好,或者說有心事,因為男人眉目閃著寒漠冷光,會議室白日裡都亮堂著的燈光傾灑在他漆黑的瞳仁中,將他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傲慢無形放大。
中途,男人忽就低頭看了眼手表,眉眼的不滿便更加明顯地溢了出來。
這個動作就像催促加速的號角。
座下的各位alpha或beta,再或罕見的omega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些被整治多回的十三軍區分區屬官緊了緊皮,見狀加快了報告的速度,原本還需三十分鐘才結束的報告,提前十分鐘就結束了。
會議一結束,alpha就離開了會議室。
腳步毫不停留。
“他到了多久。”
“三十分鐘。”
“……”
男人的腳步更快了,隻是在他走到辦公室門外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
beta士官微頓,懂事地悄然離開。
alpha的心思很難琢磨。
某位S級alpha的心思更難琢磨。
他沒有再繼續查beta的日常。
甚至在beta說實驗很忙,沒空見麵的時候,他的心裡還默默鬆了一口氣。
一直到今天。
beta主動約他下午見麵。
他才重新梳理了自己這段時間的混亂心情。
當初他的話太過決絕,勢必在beta的心間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可即便這樣,beta還答應見他……
所以,是不是能挽回。
男人在辦公室前久停的步子再次續上了,每近一步,他就離beta熟悉的身影更近。
他總是beta/beta的在心裡叫著那個人。
好似這樣喊了,他就能淡化那個人在心中的影響力,更好似如果他這麼做了,那個人隻是普通beta群體中的一個,不會在他心裡留下任何漣漪。
但並不是這樣。
秦牧野將將停在三米外的位置,這個位置不算遠,而當他再次近距離地凝視著beta那張熟悉麵孔,心中那堵密不透風的金屬之牆驟然斷裂。
五年多的佯裝一朝被戳破。
某個名字其實早已寒刀刻骨,入骨三分。
——容秋。
這是他一直不敢念的容秋。
-
容秋正帶著微型藍牙耳機看視頻。
他已經等了三十分鐘。
不是五分鐘,十分鐘,而是三十分鐘。
這很罕見。
因為這麼多年來,他就沒在等人的項目上花費這麼長的時間。
以至於到了後麵,beta變得不耐,變得煩躁。
他索性帶上藍牙耳機,打開手機觀看彆的軍區新公布的機甲模型,其中有好多的他不理解的設計,在容秋看來簡直慘不忍睹。
“噠噠噠噠……”
容秋正在評論區輸出著自己的機甲設計建議,一股香氣倏地縈鼻而來。
就很突然。
容秋的手一頓,鼻尖輕動。
這是一種沉香木的味道。
很像阿野生前最喜歡用的沉香木香水,但愛人死後,他就再也沒聞到過。
如今再次嗅到,容秋有幾許恍惚。
熟悉之餘,更多的還是時隔五年之久的陌生。
所以是誰用了同樣的香水麼……
容秋難得愣愣地摘下了耳機。
但剛一偏首,他就被納入一個溫熱堅硬的懷抱之中,濃鬱的沉香木氣息就像無形的牢籠,瞬間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