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和枝而言, 折原臨也這個名字給她的觀感不算太良好。
中學時代的她在被對方纏得忍無可忍地情況下,含蓄地表達了自己對他的討厭——
“臨也像是水窪一樣啊。”
“你看,地上的水窪在有雨的時候是渾濁的, 但沒有雨的時候, 表麵上的那一層, 又會漸漸與泥分離, 變得澄澈起來——不是跟臨也一模一樣嗎?”
沒有人會喜歡臟兮兮的水窪。
和枝通過這樣的方式, 向自詡“深愛著人類的旁觀者”的這個家夥,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但她早該知道, 常理是不能用來解釋折原臨也的行為的,這種放在其他人身上早該心知肚明退避三舍的形容, 聽在他耳朵裡不亞於最美妙的共鳴。
是共鳴,也是被人看穿的危機感。
折原臨也愛上了這種踩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
——這就是和枝平靜日常被撕裂的開端。
“……我說你啊,你把我家當深夜食堂了嗎?”
深夜的夏川宅, 明天還要上班的和枝被折原臨也的敲門聲吵醒, 一臉低氣壓地把這個不開門就不會罷休的家夥放了進來。
一進門, 折原臨也就跟回自己家一樣, 大搖大擺地先進廚房冰箱裡翻了翻,問他想乾什麼, 他就用那種任性又欠揍的笑容望著她說:
“肚子餓了,順路來吃個飯。”
……你吃個屁。
和枝覺得頭疼,又心知對於折原臨也最好的辦法是順著他來, 等他折騰夠了自己就會滾得遠遠的。
在和枝隨便拿冰箱的食材給他做炒飯的時候, 折原臨也摸黑走到了和枝臥室的角落, 找到了和枝家備用的醫藥箱。
……要快點解決那些盯上和枝的家夥……
……在遊戲裡的戀愛記憶如果好好利用,可以當做對未來的預判……
“……你在乾嘛?”
臥室裡的燈驟然亮起,摸黑偷偷處理傷口的折原臨仿佛什麼野貓一樣警覺起來,見到是和枝,豎起的貓尾巴又隨意地耷拉下去。
“我隨便看看~”
“看個屁,滾出來,還有,你提溜著醫藥箱乾嘛?受傷了?”
和枝倚在門邊,雙手抱臂,滿臉警惕地盯著他。
“都說了隨便看看了,我餓了。快去做飯吧小和枝~”
從外表上看,他一如既往地穿著連帽外套,從頭到腳籠得看不到任何傷口,和枝起了疑心,但也沒有窮追不舍。
炒飯做好了端上桌後,折原臨也挑剔地評價:
“和枝的擺盤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看呀。”
“愛吃就吃,不吃拉倒。”
“……脾氣也一如既往地毫無耐心,這樣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和枝冷哼一聲:“有你這種半夜隨便亂闖的家夥,才是我找不到男朋友的關鍵吧。”
折原臨也咀嚼著盤中熱騰騰的炒飯,隻是笑著沒有說話。
“還要水嗎?”
折原臨也正點頭,就見俯身靠近他的和枝並未伸手拿杯子,而是迅速扯開他的外套,順著左手的袖子扯開半邊,然後一把掀起他裡麵的T恤——
“嘖,臨也你是夜路走多了遭報應了嗎?”
背部和腹部,都有大片的淤青。
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應該還會有更多。
“……受歡迎的女孩子是不會隨便掀男人的衣服哦。”折原臨也若無其事地掰開和枝的手,順便把左袖穿了回去,繼續吃他的炒飯,“炒飯太鹹了,好鹹好鹹……快去給我倒杯水啦……”
和枝還記得他上一次半夜敲門來她家是因為被自己的小刀割破了一點點皮,一定要她親手幫他貼創口貼。
這一次身上這麼多傷,但卻壓根不想跟她說。
折原臨也……果然不能用常理推論。
蹭了頓飯,收拾了潛伏在和枝家附近的家夥之後,折原臨也心滿意足地準備打道回府。
然而坐在沙發上的和枝卻叫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過來。
“怎麼?終於願意讓我留宿了嗎?”
和枝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脫了。”
“…………”
折原臨也一瞬間陷入了沉默,直到他瞥見桌上的醫藥箱,才恍然大悟,同時也頗感遺憾。
“虧你還活蹦亂跳的。”
和枝側身給他裸/露的後背上藥,有棍棒擊打的淤痕,但憑和枝淺薄的醫學知識,能確定沒有傷到骨頭,但背負著這種傷口,到處亂跑顯然也會疼的。
更重要的是,這些都是新傷。
也就是說,他剛剛跟什麼人乾架後,才來了她家。
“嘛,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這也是為了我所愛的人類必須承受的一點小小代價~”
剛升起的些許擔憂,很快就被折原臨也的態度打散。
他的話……肯定不會吃虧的。
這樣的想法根深蒂固。
“建議你抽空還是去醫院看看。”和枝將瓶瓶罐罐收回醫藥箱。
上半身還沒穿回衣服的折原臨也轉過來抱住她。
“這麼關心我,小和枝該不會是……”
和枝掙脫不開,嫌棄地把頭側到另一邊:“你誤會了,我說的是去看看腦子。”
……還是那副老樣子啊。
盤腿抱著和枝的他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雙目專注地看著她的側臉。
白皙細膩的肌膚,向一邊側去時反而露出了纖長的脖頸,如果他是吸血鬼的話,大抵會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