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年看到了林曇擁抱陸辭,是她伸出雙臂,是她輕輕靠近那個年輕人。
顧笙年的人生中,主動追尋和掌控的,隻有事業。
他還不擅長與自己的情感相處,無法和解,也無法掌控。
該做些什麼去阻止嗎?可他有什麼權利?
但憤怒、痛苦等許多情緒翻騰,已明確了他的心情,難道什麼都不做?
宣傳部來敬酒,打斷了他的心緒。
聽下屬們為下半年的工作做保證,聽大家感謝和寒暄,輕品美酒,隻嘗到澀味,讓人皺眉。
人群散去後,陸辭和林曇的座位已經空了。
這樣的事好像發生過。
上次之後,他為什麼沒有做些什麼呢?
忽然站起身,酒意上頭,他視線四處尋找,沒有看到那兩個人的身影。
乾脆走出宴會廳,仍無人影。
樓上就是酒店,難道去查房?
闖進去嗎?
一個老板對員工做這樣的事,那可一點都不合適。
兜裡沒有煙,他手指在褲縫處摸索了半天,拐出去買了盒煙。
戒煙才初見成效,他又一根一根抽了起來。
再沒心情回宴會廳,沒人敢管老板。
他拐出酒店,給司機打了個電話,便打道回府。
上海的夜景從未這麼蕭條過,顧笙年不願再看,乾脆閉上眼。
一切步調都被打亂了,他對自己人生的規劃也破碎。
命運就是喜歡送你意外,才不管是驚喜還是驚嚇。
回到家,他有些踉蹌的穿過彆墅院落,這裡疏於打理,已經遍布雜草和落葉,他以前從不理會,也不覺得怎樣。
現如今卻忽然覺得難以忍受的落寞,這些景色也像在搭配他的心情,讓人心煩。
穿過院落,開門進屋。
燈亮,照亮整個客廳,半毛坯房的諾大空間裡,隻有一架舊鋼琴。
如今才意識到這裡多麼空曠,真寂寞啊。
他在水泥路上繞了一圈兒,到廚房給自己燒了一杯水,又打量過除了燒水壺、酒和酒杯,再沒彆的廚具的廚房,怪不得來過的友人說他是住在廢墟中。
這裡沒有一點生活氣息,不溫馨也無幸福感。
是不太像一個家。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樣就能過一生了,可見過光的人,如何忍耐冰冷和黑暗。
不知不覺間走向鋼琴,坐下後掀開蓋子,他輕輕敲擊了幾個音符,隨即便有一支不怎麼快樂的曲子流淌而出。
然後是第二首,第三首……
這一夜月色不寂寞,有連綿不斷的鋼琴曲陪伴。
隔壁院子裡住著的狗,一夜未能安眠,時不時激湧而出的曲調使它吠叫。
隻有鄰居知道,顧笙年彈了大半夜的鋼琴。
……
……
林曇忽然驚醒,今天是跟顧笙年約了聊事情的日子。
她要整理好自己,下午去見他,向他闡述電影《黑貓神探》的事,或者說服他為她開綠燈,同意她借款500萬;或者拉他一起下水參股投資。
雖然她覺得這事兒穩賺不賠,但其他人不像她一樣知道未來市場在飆升,近億投資啊…國內尚未證明動畫電影可以賺錢的狀況下,誰會輕易花這麼多錢在一個不確定的項目上?
她得拿出很好的狀態去說服顧笙年。
不然她跟極晟借錢去做其他公司的項目這事,不僅款項可能被駁回,連兼職外司項目都可能有問題。
林曇不能因為顧笙年開明,就一直得寸進尺。一段良性發展的合作關係,前提條件必須是互相尊重。
取得他的認同和支持,是很重要的事。
她做了個很亂很不好的夢,好像有不斷從高處跌落,好像有跟許多不同的人爭吵的畫麵,好像一直在奔逃,好像還錯過了跟顧笙年約好的會議。
於是驚醒後,她猛地坐起身,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心慌的尋找手機想要看時間。
剛摸到手機,她便看到了陸辭。
忘記開屏看時間,她怔怔望著陸辭,記憶裡隻有自己借酒與他說不要愛上她的話,之後就開始變得模糊。
她猛地低頭,在看到自己衣衫尚在的瞬間,聽到陸辭有些沙啞的聲音:
“昨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你喝醉了,其他人也都醉的不成樣子,我不放心。照顧你之後在沙發上也沒睡好,我今天請假補覺。”
說罷,他揉了揉有些紛亂的頭發,與微微怔愣的林曇對視了一會兒,他擺擺手轉身走向門口。
開門關門,沒再回頭。
他假裝昨天晚上沒有被她拒絕,儘量讓自己講話時情緒淡然,但心裡□□磨著,他沒辦法跟清醒的她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