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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周就約好的專訪已經進入尾聲,來采訪的公眾-號主筆小姐姐臉上的妝已經有些熱花了，卻仍維持著特彆甜美的笑容。
林曇目光朝對麵的建築望一望，又看看新天地來來往往的人群。
室外遮陽傘讓陽光曬不到他們的臉,可漸漸彌漫的熱意還是讓人感受到了上海天氣的熱情。
“我最煩那些人說什麼‘精致’‘高大上’‘大項目’‘大投資’‘大卡司’‘大導演’,就好像一部劇隻要湊齊了這些看起來高端的元素，就一定好看一樣。”林曇嗤之以鼻道：
“故事這個東西最為公平，不看出身不管富貴，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哪怕你是大導演,拍出來的難堪，大家還是會罵你爛。哪怕你花了幾百個億拍一部劇，不好看也還是沒人看。
“所以那些說極晟視頻的造夢劇場是小作坊的，都是嫉妒，這些人如果是從業者,再不轉變一下自己的想法,那就等著賠的底掉吧。
“我不是說大投入不好,我隻是覺得,電視劇這種東西，有錢有有錢的拍法,沒錢有沒錢的拍法，不應該有鄙視鏈。
“文娛圈子裡唯一可以存在的鄙視鏈,隻能是好看的鄙視不好看的。
“如果造夢劇場的劇不好看，你可以罵它，我跟你一起罵。可是如果好看,隻是演員不出名,為了省錢不得不用一些便宜服化道,那我不能認同。
“曾經我們很窮的時候,也照樣拍出很多好劇。
“電視劇行業其實也是很重要的輿論口，如果你一直宣揚大製作有錢製作，給觀眾傳達了一種‘貴的就是好的’的觀點，那我覺得這群人從根子裡就是壞的。
“當代的物質陷阱已經夠多了，我是提倡做內容儘量回歸初心，關注本質的。”
幾年過去，隨著林曇身份越來越高，在圈子裡的聲望越來越盛，她講話也逐漸放開來，變得越來越能想什麼就說什麼了。
在這個行業裡，她隻是一個時間和精力有限的人，靠帶新人、培養下屬隻能改變個彆人，要讓整個行業改變，必須得從整體風氣上想辦法。
林曇從來沒覺得自己說點什麼，能讓整個行業反省。
畢竟惡性市場競爭環境下，彆人使出的招式再糟糕，也得接招，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
但這不妨礙她懟人。
公眾-號主筆小姐姐捏著錄音筆聽完，也忍不住笑道：“現在是買家市場，大家賣片的時候、吸引觀眾的時候，隻說‘我的劇好看’，隻怕很難吸引他人。這些如‘大導演’‘大製作’之類的噱頭，總比介紹內容好懂一點。”
“我覺得可以借勢一些名人之類，但就像簡介一樣，你該寫出來展示給買家看的還是故事和角色。那些誰誰誰推薦之類的，終究隻是配角。什麼大投入大製作，也不過是泡沫而已，資本總會退潮，行業想要立足，隻有沉心做內容一條路。”林曇說著伸了個懶腰。
小姐姐對這個話題似乎很感興趣，難得年紀輕輕，卻有分析和展望整個市場與未來的眼光與格局，雖然還嫌稚嫩，意識卻很好。
林曇也沒有藏私，暢所欲言的跟對方大聊了一番。
到最後收尾時，小姐姐才不好意思的表示，他們聊的很多內容可能不會被編輯到文章裡，因為觀眾更多的可能是關心八卦，關心故事，而非對行業的分析。
他們做的畢竟是做傳奇人物故事和八卦內容的公眾-號，而非行業彙報PPT。
林曇莞爾，“我早就知道這些不會被收錄，我隻是跟你聊的開心才說，不是期望被記錄才說。”
“我會記錄下來的，不在這個渠道，也會在其他渠道展示出來，我覺得曇姐說的很好，隻是讓大家做到，還是很難罷了。”小姐姐感慨道。
“沒關係，其實一點不難，等他們發現賺不到錢的時候，騙不到甲方的時候，自然就可以做到了。”也許不是現在，但市場競爭總會歸於冷靜，那一天總會到來。
“……”
跟專訪的小姐姐道彆後，林曇買了一捧芍藥，一盒小蛋糕，開車直奔母親家。
林雪君正在院子裡挖土，林曇到時，她搖曳慢步出來給女兒開門，哪怕手腕上沾著泥，穿著肥褲子戴著膠皮手套，通身仍透著精致氣息。
真是個隨時隨地丟不下優雅的女人。
踏進院子，林曇一眼看到仍彎腰對著牆根處一個大花盆挖挖掏掏的中年男人。
林母見女兒在看自己新交的男朋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她跟對方其實已經交往了快一個月了，但怕林曇介意，一直想辦法避開不讓兩人見麵，如今居然還是給碰上了。
林曇瞧出母親的不自在，該是不高興的她反而一派淡然。
在那男人直起腰轉頭看過來，母親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時，林曇將手裡的食物轉交給母親，踏步過去接過男人捧著的一團沾著泥的花苗。
男人看林曇一眼，這才踏步到另一邊端起移栽要用的新花盆，然後又將林曇手裡的花苗接過來。
“你快進屋洗洗手吧，都是泥。”男人見林曇炸著手指甩泥，溫和笑道。
“是你周叔叔。”林母這才反應過來，湊到她跟前輕聲介紹。
“周叔叔你好，我是林雪君女士的女兒。”林曇伸出沾滿泥土的右手。
周姓男人怔了下，瞧一眼林曇的掌心，猶豫幾秒還是決定不摘下手套，就這樣戴著塑膠手套跟她握了下手。
還是個潔癖。
林曇笑著點頭，便轉身進屋去洗手。
林母跟周大叔說了幾句話，便拎著林曇帶的花和蛋糕進屋，將東西往桌上一方，拐到衛生間門口，一邊看女兒洗手，一邊低聲問：
“怎麼樣？不是很討厭周叔叔吧？”
“我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你喜歡不就行了。”林曇洗好手，轉頭見林雪君還靠在門檻上瞪著眼睛打量她，一副很擔心她有什麼大反應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我今天來，是想邀請你的。”
“邀請我什麼？”林雪君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