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謝晏歸讀著覺得挺有趣,閒來無事找了個幽居冷宮的小皇子教他傀儡術,沒想到那小皇子天賦還不錯,冷宮能拆卸重組的東西都被他拆解了一遍,做出許多新鮮玩意興衝衝地拿給他看。
那興高采烈的模樣還挺可愛的,謝晏歸難得地在俗世多留了幾年。
結果小皇子憑借傀儡術離開了冷宮、登上了皇位。
漸漸地,就不再像孩提時那樣做了什麼新東西就找謝晏歸分享了。
謝晏歸本也開始覺得無趣,見“學生”這樣忙碌,便轉道去彆的地方遊曆。
後來再聽到那個學生的消息,似乎已經是幾百年後了,據說他那個學生年紀輕輕就學人服食丹藥尋求長生,聽到哪兒有仙跡出現就會趕過去祭祀一番,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想來即使是在某些方麵很有天分的人類,想法難免也會有局限之處。
若是吃吃丹藥就能長生,那些道士豈不是全都長生不死了?
謝晏歸感慨了一番,又回憶起了收學生玩的趣味,於是隨手撿了個從小住在山神廟的乞兒教他傀儡術。
吃過苦的小孩學起東西來就是刻苦,這二徒弟很快又興衝衝地和大徒弟一樣經常拿著新鮮玩意給他看。
謝晏歸興頭來了就點撥一二,沒興致就隨手扔開,二徒弟從不氣餒,仍是孜孜不倦地給他看自己新做的傀儡。
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走的,二徒弟都做得惟妙惟肖。
很快地,二徒弟也搬出了山神廟,成為了許多達官貴人的座上賓。
即使多了許多應酬,二徒弟也從不懈怠,仍是每天堅持自己動手做傀儡。
做好了也還是第一時間拿給他這個師父看。
隻不過謝晏歸對傀儡術已經沒什麼興趣,對二徒弟能做出什麼新傀儡來也不再好奇,又尋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至於這二徒弟後來怎麼樣了,謝晏歸卻是沒再聽說過了,要不是今天在這種深巷小店裡遇到個精巧的現代傀儡,他估計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謝晏歸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了一口,熱茶淌過舌尖、滑入喉嚨,留下一股迷人的微甘。
季景坐在新同桌的對麵,看著謝晏歸從容自在地飲茶,不由問道:“謝同學,聽師兄說你可厲害了,不知你師從何人?”
謝晏歸慢悠悠地答:“師從天地?”
他不記得自己拜過師,反正遇到什麼感興趣的就學一學,對方願不願意教都跟他無關。
反正他學會了。
季景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師從天地”的,這不就是自學成才嗎?
難不成天地真的能親自教人不成?
偏謝晏歸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季景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季景誠懇地說:“我平時很少遇到和我們一樣修行的人,以後要是遇到什麼情況我們可以交流一下。”
謝晏歸爽快答應:“好啊。”
聽謝晏歸一口應下,季景歡歡喜喜地說:“這頓飯我請你們吃。”他又問起小左它們的名字和來曆。
謝晏歸大方地給他介紹了一番。
季景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嬰靈就直接叫小靈,起名這麼隨便的嗎?
“要是遇到不止一個嬰靈該怎麼辦?”
季景忍不住提出疑問。
謝晏歸回想了一下,對季景說:“本來就不止遇到一個,光是那個校長身邊就跟著幾個嬰靈。”考慮到季景可能不知道縣高中的情況,他又簡略地給季景介紹了幾句。
不過遇到的嬰靈雖然有好幾個,卻不是所有嬰靈都敢往他身邊湊。
所以現在跟在他身邊的隻有小靈一個。
季景聞言往左右張望了一圈,疑惑地追問:“怎麼沒看見其他的?”
謝晏歸也疑惑地問:“遇到了就全部要養起來嗎?”
他現在每天遇到那麼多人,也沒想著把他們全部帶在身邊養著啊。
季景一愣。
是這個道理沒錯。
“那它們現在怎麼樣了?”季景多問了一句。
謝晏歸隨口答:“或許你可以問你師兄,這些事好像是他負責的。”
他是真不知道那些嬰靈哪去了。
估計要麼是怨念消失直接消散了,要麼被季持餘他們超度了吧。
他沒太關心。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季景看著謝晏歸渾不在意的神色,突然有些羨慕起謝晏歸這樣的好心態來。
也許老天給他一雙能看見妖魔鬼怪的“天眼”,也不一定是要他對它們做什麼?
他從拜入師門開始,就一直為自己的實力低下、提升太慢感到難過,可越是著急修為反而越是寸步難行……
謝晏歸看了眼坐在對麵的半大少年,見他聊著聊著竟隱隱有突破的跡象,沒說什麼,隻專心解決起獨眼傀儡端上來的飯菜。
季景沒說吹牛,他這位師叔的手藝確實不錯,連小左它們麵前的食物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以後可以時不時帶它們來打打牙祭。
謝晏歸滿意地吃飽喝足,優哉遊哉地揮彆小道士季景,帶著兩個跟著他蹭吃蹭喝的小鬼回徐敘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