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坦誠,唇齒相依。”楚稚苦笑道:“陛下該明白的,以我們的身份,不可能能做到這一步。”
他們二人是兩國國君,中間橫亙了太多身不由己的利益。
就算是如同含情脈脈的蜜月期,那隨著形勢,之後也可能會劍拔弩張。
更重要的是,那是無比親密的伴侶才能做的承諾。
他又要如何應下。
“為何不能做到?”塗曜一把握住了楚稚的手,聲音溫柔:“我們之間一致對外,不會有任何利益衝突,朕已經下定決心了。”
楚稚沉默地看著他們二人緊握的指尖,半晌才道:“和楚嘉王和雍貞王一樣嗎?”
這兩人是幾代前的雍楚國君,身為國君,卻是少有的知己。
他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互托生死,在戰場下賞花品名,遨遊天地。
後來楚嘉王離世,將自己的幼子,愛妾皆托付給了雍王照顧。
雍王將幼子視為自己的親生子,悉心教導撫養,後來楚嘉王的兒子登基,對雍王情同父子,甚為敬愛……
塗曜怔了一怔,他從沒想到這兩個人。
他和楚稚……怎麼能和他們一樣呢?
這兩個國君已經是國君交好的巔峰,但……這和他們二人根本不一樣……
隻是塗曜還沒想好怎麼不一樣,一旁的太醫已經笑著道:“是啊,兩國君主交好對國君都是大有裨益的,以後我們陛下有了孩子,若是有難處,想必陛下您也能照看一二……”
他本覺得這話題輕鬆,壯著膽子說了一兩句,可誰知眼前人卻陡然陰沉了麵色。
“放肆!”塗曜冷冷盯著那大膽的太醫,簡直氣得要拔劍了:“你是在侮辱朕嗎?!”
誰要替楚稚養孩子?!
隻要想到楚稚和彆的女子生了孩子,還把臭孩子扔給他養,塗曜天靈蓋都氣得嗡嗡直響。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可去他的吧!
從來沒有一句話能勾起他全部的煞氣。
簡直是做噩夢都做不到的場景。
甚至隻要一想那畫麵,都已經煞氣翻湧想要殺人了!
安太醫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戲言惹得國君這麼大的反應,嚇得登時跪倒在地:“是臣言語有失,衝撞陛下了……”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啊。
他們陛下有了孩子,怎麼就是對雍國陛下的侮辱了……
托付妻子,這明明是男人友情的最高境界啊!
可能雍國國君對他們國君的情誼,根本沒有到那種程度吧?
塗曜瞪著眼看向楚稚,凶巴巴道:“朕對你一片真情,你不會想著要將孩子扔給朕養吧,你想都彆想!”
楚稚搖搖頭,強笑道:“既然陛下這麼不喜孩子,那我自然不會交給陛下照顧。”
塗曜:“……嗯,你明白就好。”
說是這麼說,可是心裡卻悶悶的。
不會交給他照顧,那意思是不排除有孩子的可能……
也是,就算楚稚心儀男子,但身為國君,也許也會娶妻生子?
一想到那畫麵,塗曜臉色便難看得要命。
自己並不討厭孩子,若是有個孩子是縮小版的楚稚,他倒是還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可一想到這孩子是楚稚和彆人的血脈,他就覺得宛如有了不能忍受的雜質。
塗曜深吸口氣。
還是覺得心口發悶,好像有什麼他珍藏的寶藏被旁人搶走了一樣。
塗曜灼灼道:“那朕說的兄長你同意了吧?”
楚稚:“嗯,好。”
兩個字輕飄飄,以至於塗曜一點兒都沒有感受到喜悅和鄭重。
就這麼簡單?
根本不像是有關一生的承諾啊!
可他求的就是這個,楚稚如今也答應了,他好像……也說不出旁的?
塗曜還沒來及唧唧歪歪,楚稚已覺得胸腔一陣翻滾,忍不住開始乾嘔。
塗曜一下子慌了,也不顧自己的情緒,忙走上前撫摸楚稚脊背:“太醫!這是怎麼回事兒?”
安太醫忙看向楚稚。
楚稚緩了緩道:“無礙,隻是最近胃口不太好,讓太醫看了看,太醫也說要靜養。”
太醫忙配合著連連點頭。
塗曜無措地站在楚稚身側,
楚稚穿著雪一樣清淺的衾衣,臉色蒼白,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為纖細安靜。
腳踝也腫脹了起來,定然要臥床一段時日了。
塗曜酸酸澀澀被揪著心。
這簡直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送走塗曜之後,楚稚又仔細想了想自己的處境。
儘管此事宛如天方夜譚,但的的確確發生了,若不得他反抗阻攔。
如今除了安太醫還沒有旁人知曉他懷孕一事,但此事定然瞞不了多久,他也需要有信得過的人幫他處理此事。
他輕聲對安太醫道:“明日你去給楚姝公主傳話,就說孤要見她。”
正在細思間,外麵又是一陣喧鬨聲響起。
一人如風一般闖入內殿。
楚稚定睛一看,竟然是龐州。
他衣衫不整,麵龐上也有幾分血汙。
眼眸卻如同星火般,牢牢盯在自己身上。
楚稚腦海中忽然掠過塗曜的話,登時沉下麵色道:“龐州,這麼晚了,你進內殿竟然不告而入?還有沒有規矩?”
龐州立刻跪下道:“是屬下一時間忘了身份,請陛下懲處。”
話雖如此,他卻還是不管不顧地盯著自己看。
楚稚心裡一陣無力:“你這個時候來找孤,是有什麼重要之事嗎?”
龐州輕聲道:“是屬下聽聞陛下遇險,一時情急便獨自去搜救,但一直沒有見到陛下的身影,聽聞陛下已被雍國人所救,正在內殿養傷,便以陛下親衛的身份,不管不顧地闖來見陛下了。”
楚稚皺眉道:“你已經知曉孤被搭救,還不趕緊去休息,孤已在內殿,難道還能有什麼閃失不成。”
龐州輕聲道:“屬下隻是想看殿下一眼,看到殿下安好,便回去領罰。”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楚稚就是再遲鈍,也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長歎一聲:“你……你本是孤最信賴的人……”
龐州俯身,輕聲道:“是屬下……情難自禁,辜負了殿下的信任。”
楚稚道:“孤記得當初在雍時,還是你提醒孤,莫要假戲真做,誤國誤己。”
可到頭來沉溺情之一字的,竟然是龐州。
楚稚緩緩閉眸。
可情之一字,就是讓人無法自控。
他連責怪龐州都沒有立場。
畢竟,他也對不該動心的人動了心。
楚稚漠然道:“你不能留在孤的身邊了,孤這幾日,會將你外派。”
一直俯身跪地的龐州終於抬起頭,聲音中透出一絲絲的慌亂:“屬下隻想留在陛下左右,絕不會有任何越矩行為……”
楚稚側眸看他:“你懷著那種心思呆在孤身邊,就已經是越矩了。”
龐州身子一顫,隻覺得周遭天寒地凍。
楚稚擺擺手道:“楚國邊境還有外患,你若是想報國,便去從軍出征吧。”
龐州咬唇望著楚稚,天色已透出微微的光亮,灑在他身上,皎皎若仙。
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那一日,他穿著烈烈嫁衣,和自己四目相望的瞬間。
明明當日抓住喜綢的是自己……
明明和他曆經生死的是自己……
可楚稚卻這般無情,連他最卑微的願望都不肯滿足。
龐州屏氣凝神,沒有再說出一句乞求,朝楚稚俯首叩彆,在天色儘亮之前,悄無聲息地離去。
第二日,塗曜又來了,這次卻不是獨自前來,他身後跟著幾名內侍,手裡都捧著托盤。
上麵是精致的點心。
塗曜張羅著這些人把食材擺好,又從小缽裡盛出了一碗湯,含笑望向楚稚道:“哥哥先嘗一口湯,這是朕方才親手熬的。”
楚稚頓了頓,拿起湯盅嘗了口。
塗曜道:“若是不喜也不必強求,提幾個建議就好,朕之後再去改。”
楚稚目光定在塗曜麵龐上:“陛下一國之君,何以如此待孤?”
“怎麼還是這一句?”塗曜挑眉道:“朕不是說了,既然我們二人注定是無家無室之人,那不若你我二人相依相守,哥哥如今臥床,朕自然要好好照顧啊。”
也好讓楚稚知曉他可不是隻會打仗的粗人,也是難得的知冷知熱之人!
“朕隻是想說,朕下定決心照顧你,便不會讓你受委屈,哪怕到了晚年,朕也會體貼入微,兄長的境遇,絕不會比那些有老婆有家室的男子差。”
塗曜叭叭叭說完這一對,拿起湯盅道:“朕來喂你。”
楚稚哭笑不得,隻得抿唇喝了一口:“……好喝。”
短短的兩個字,塗曜登時眉開眼笑。
安太醫剛剛進來,聽著方才的言語,看著眼前的場景,已經傻在了當地。
這就是傳說中感動天地的兄弟情誼嗎?
沒曾想二位國君陛下,竟然也能有此深厚感情。
安太醫不由得大著膽子看了傳說中凶神惡煞的雍王幾眼。
彆說。
雖然人看起來鐵馬金刀的,但如今一勺一勺喂著湯,還挺細致溫和的模樣。
陛下孕期情緒不穩,就需要這麼知疼知熱的人小心照拂。
唉……
若不是此人貴為雍國國君,這麼細致入微的性子,倒是適合留在陛下身邊,照顧陛下起居呢。
安太醫又想起了那男寵——
若是那男寵有這雍國陛下一半的體貼,日日圍著陛下獻殷勤,那陛下對那孩子想必也不會如此絕情吧?
正在東想西想,忽然耳邊登時響起一道冰冷的聲線:“太醫怎麼還愣著?不曉得給你家陛下把脈嗎?!”
安太醫渾身一哆嗦:“就來……就來……”
他也不知為何。
明明是楚國的地界,但這雍國的煞星一說話,就能把自己嚇得半死。
……自己方才怎麼會把這個暴躁國君和男寵聯係在一起呢……
也太荒誕了。
塗曜灼灼望著給楚稚把脈的安太醫:“脈象怎麼樣?”身上,皎皎若仙。
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那一日,他穿著烈烈嫁衣,和自己四目相望的瞬間。
明明當日抓住喜綢的是自己……
明明和他曆經生死的是自己……
可楚稚卻這般無情,連他最卑微的願望都不肯滿足。
龐州屏氣凝神,沒有再說出一句乞求,朝楚稚俯首叩彆,在天色儘亮之前,悄無聲息地離去。
第二日,塗曜又來了,這次卻不是獨自前來,他身後跟著幾名內侍,手裡都捧著托盤。
上麵是精致的點心。
塗曜張羅著這些人把食材擺好,又從小缽裡盛出了一碗湯,含笑望向楚稚道:“哥哥先嘗一口湯,這是朕方才親手熬的。”
楚稚頓了頓,拿起湯盅嘗了口。
塗曜道:“若是不喜也不必強求,提幾個建議就好,朕之後再去改。”
楚稚目光定在塗曜麵龐上:“陛下一國之君,何以如此待孤?”
“怎麼還是這一句?”塗曜挑眉道:“朕不是說了,既然我們二人注定是無家無室之人,那不若你我二人相依相守,哥哥如今臥床,朕自然要好好照顧啊。”
也好讓楚稚知曉他可不是隻會打仗的粗人,也是難得的知冷知熱之人!
“朕隻是想說,朕下定決心照顧你,便不會讓你受委屈,哪怕到了晚年,朕也會體貼入微,兄長的境遇,絕不會比那些有老婆有家室的男子差。”
塗曜叭叭叭說完這一對,拿起湯盅道:“朕來喂你。”
楚稚哭笑不得,隻得抿唇喝了一口:“……好喝。”
短短的兩個字,塗曜登時眉開眼笑。
安太醫剛剛進來,聽著方才的言語,看著眼前的場景,已經傻在了當地。
這就是傳說中感動天地的兄弟情誼嗎?
沒曾想二位國君陛下,竟然也能有此深厚感情。
安太醫不由得大著膽子看了傳說中凶神惡煞的雍王幾眼。
彆說。
雖然人看起來鐵馬金刀的,但如今一勺一勺喂著湯,還挺細致溫和的模樣。
陛下孕期情緒不穩,就需要這麼知疼知熱的人小心照拂。
唉……
若不是此人貴為雍國國君,這麼細致入微的性子,倒是適合留在陛下身邊,照顧陛下起居呢。
安太醫又想起了那男寵——
若是那男寵有這雍國陛下一半的體貼,日日圍著陛下獻殷勤,那陛下對那孩子想必也不會如此絕情吧?
正在東想西想,忽然耳邊登時響起一道冰冷的聲線:“太醫怎麼還愣著?不曉得給你家陛下把脈嗎?!”
安太醫渾身一哆嗦:“就來……就來……”
他也不知為何。
明明是楚國的地界,但這雍國的煞星一說話,就能把自己嚇得半死。
……自己方才怎麼會把這個暴躁國君和男寵聯係在一起呢……
也太荒誕了。
塗曜灼灼望著給楚稚把脈的安太醫:“脈象怎麼樣?”身上,皎皎若仙。
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那一日,他穿著烈烈嫁衣,和自己四目相望的瞬間。
明明當日抓住喜綢的是自己……
明明和他曆經生死的是自己……
可楚稚卻這般無情,連他最卑微的願望都不肯滿足。
龐州屏氣凝神,沒有再說出一句乞求,朝楚稚俯首叩彆,在天色儘亮之前,悄無聲息地離去。
第二日,塗曜又來了,這次卻不是獨自前來,他身後跟著幾名內侍,手裡都捧著托盤。
上麵是精致的點心。
塗曜張羅著這些人把食材擺好,又從小缽裡盛出了一碗湯,含笑望向楚稚道:“哥哥先嘗一口湯,這是朕方才親手熬的。”
楚稚頓了頓,拿起湯盅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