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將士們緘默不語,目光滿是堅毅。
他們一直將雍國視為盟友,心裡有了靠山,在軍事上便多少有些懈怠,沒曾想雍國精銳也會有兵臨楚國城下的一日。
“當然,也不必將雍視為仇寇,他仍是我們的盟友。”楚稚麵上有幾分蒼白,強穩住身形道:“但如今的天下弱肉強食瞬息萬變,我們能靠的,隻有自己手裡的刀劍!”
將士們的聲音洪亮刺破蒼穹:“謹遵陛下之命!”
離楚稚最近的孟守卻敏銳發現了楚稚的搖搖欲墜,上前扶住自己的國君,示意將軍將士兵帶離。
楚國鳴金收兵,緊閉城門,將士紛紛退向城中。
楚稚和孟守坐在馬車中,孟守麵上已有幾分焦灼:“陛下臉色不太好,回去讓安太醫診下脈吧。”
楚稚輕咳兩聲,強笑道:“孤的身子孤曉得,隻是有些氣血兩虧,但對性命是無礙的。”
孟守便不言語了。
氣血兩虧……
當時陛下大婚後來楚,雖沉靜了不少,也是神采奕奕的模樣,如今正值少年,短短不到一年之間,為何會氣血兩虧?!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但這畢竟涉及君主私事,他也不好多乾涉,實在忍不住才憋出一句:“要不再找幾個補氣血,調理產……產後身子的太醫來宮中待命……”
話未說完,自己卻尷尬得不知往何處看。
楚稚輕笑一聲:“孟大人的心意,孤心領了……”
馬車內的氛圍多少有些尷尬,恰逢此時,車外幾聲對話隱約傳來。
“你說雍國國君為何會突然退兵?”
“還能有為什麼?還不是畏懼咱們陛下的威嚴,嚇退了。”
“……這有點兒懸吧,雍國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戰神,看起來又很有氣度很威嚴的樣子……咱們陛下……”
“哎哎哎,你怎麼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雍國那算什麼威嚴?一介武夫隻知道打打殺殺而已,怎能比得上我們國君的氣度和心胸?”
孟獲唇角微揚道:“陛下,他們都很愛戴您呢……”
如今聽到誰說個塗曜的壞話,他都覺得心中暗爽。
楚稚也勉強牽出了一絲笑意。
心中卻是一陣抽痛。
塗曜已經知道了一切,看向自己的眼神卻那麼陌生。
他說的話,字字如刀,命中自己的心頭。
也許……真的是自己負了他吧。
但他已很累了,無力,也無心去彌補。
他不願再想此人,也真的不願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
月明星稀,大帳依次亮起了燈。
在帳外徘徊許久,陸徽還是決定走了進去。
“陛下……”陸徽單膝跪地,回稟道:“屬下已經把小皇子安頓在了您一旁的帳子中,有專門的親衛看守,定然不會有失。”
塗曜高大的身影背對著他,聞言並未轉身:“朕知道了,退下吧。”
陸徽有些擔憂,上前兩步道:“陛下,楚王陛下的事兒……”
一語未出,塗曜冷冰冰的聲音已然響起:“朕讓你跪安,你聽不懂?!”
陸徽心中萬千想說的話,也隻得歎息一聲,跪安退出大帳了。
腳步聲漸漸走遠,帳內終於隻剩下他一人。
塗曜仰頭,天際處一輪孤月漾著柔和,將清輝灑下人間。
不久之前,他還曾對月緬懷過寶華,想著那如仙子般瑩白無暇的女子,是不是就此棲於月中……
塗曜緩緩閉上雙眸。
今日楚稚的一字一句,再次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我沒有陛下說的那麼不堪……”
“若陛下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去做很多很好的事……”
在白日,他滿心都是憤懣,幾乎沒有認真去想這些意味著什麼。
可如今皓月當空,楚稚微微有些哽咽的話語在他心頭反複回繞,如同一根又細又緊的琴弦,將他的心扯得又疼又澀……
今日他好像哭了……他好像從來沒見過楚稚那樣流眼淚的模樣,就算是……就算是在生小枸小暑時,自己再見他時,他也是蒼白而堅韌的。
可是今日卻當著自己的麵哭了……
不止哭了,還從背後擁住了他……
塗曜心底一陣顫栗。
當時的場景明明那般憤懣委屈,可自己偏偏將他的話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甚至那時楚稚的溫度,楚稚指尖的顫抖,自己都記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
心底說不出的角落裡,似在隱隱期盼著什麼。
塗曜深呼一口氣,走到書桌前,咬牙拿起朱筆。
他要趁著今日的情緒,把楚稚如何騙過他,如何欺負他的事情統統寫下來。
以防自己意誌不堅,在那雙眼眸裡再次沉淪。下來。
以防自己意誌不堅,在那雙眼眸裡再次沉淪。下來。
以防自己意誌不堅,在那雙眼眸裡再次沉淪。下來。
以防自己意誌不堅,在那雙眼眸裡再次沉淪。下來。
以防自己意誌不堅,在那雙眼眸裡再次沉淪。下來。
以防自己意誌不堅,在那雙眼眸裡再次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