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昨晚心思紛亂,入睡時已逼近淩晨,在帳中睜開眼時,陽光已隔著床簾鋪灑下來,如覆了一層薄紗。
床帳外頭立時響起內侍的聲音:“陛下,孟守大人一大早就來了,已在殿外等您多時了。”
楚稚忙起身宣見。
孟守行禮後道:“陛下,雍國陛下想要見您,已通報了許久了。”
楚稚一驚:“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叫醒我?”
孟守道:“也不算大事,總歸兩國也未曾開戰,他來找您也隻是帶了幾個親衛隨從,倒像是為了私交——”
楚稚指尖一顫。
本以為塗曜也定然和自己一樣,不願四目相對,免得徒惹尷尬,誰知他倒是主動送上門來。
孟守頓了頓才道:“再說您昨日疲乏,臣也不忍吵醒您。”
楚稚都被折磨成這個模樣了,孟守想著若是沒有國事上的聯係,二人還是少見為好。
楚稚睫毛微垂:“他畢竟是雍國國君,雍國又是盟友……你先把他請進來吧。”
一旁侍奉的內監聽對話知道國君要起身,忙伺候著楚稚洗漱完畢,拿出一件淡青色常服給他換上。
楚稚望了一眼那衣袍,淡淡道:“孤身為國君,衣袍怎能與常人無異?”
那內侍嚇得忙回話道:“以往看您和雍國陛下見麵,都是一身長衫……奴才便自作主張”
雍國那位陛下倒甚是喜穿國君服製,因了都崇尚玄色和朱色,幾個國家的國君服製本就有些相似……
不知是不是因了這個原因,楚稚極少在塗曜麵前穿國君袍服。
甚至昨夜兩軍對戰時,他也是一身青衫。
可如今……竟然要穿正裝了?
“此事不怪你。”楚稚道:“孤要戴冠冕,給孤拿冠冕來。”
之前他總是避開塗曜的鋒芒,總不自覺的以戀人的身份陪在他身側。
可塗曜說的那番話,讓他徹底醒了,心也死了。
半年之約近在眼前,他要在塗曜麵前理智冷靜,儘可能多的為楚國和兩個孩子謀後路。
從今日始,他不會再以楚稚,而是要以楚國國君的身份出現在他麵前。
*
塗曜一大早便到了宮城門口,以往他都是暢通無阻直接從馬車中進去。
如今卻被楚國守城士兵攔下,竟還敢說是要去稟報楚王,讓他稍後片刻。
一稍候便候了一個時辰!
塗曜何曾受過此等委屈,本來一身新披風倒是英姿颯爽的模樣,在城池門口等待片刻,麵色已經陰沉了。
誰知還是孟守過來,對著他微微躬身,語氣也不恨客氣:“陛下,我們陛下剛醒,請您進去呢。”
塗曜挑眉。
這和他想得甚是不同。
本想如今露餡,小騙子說不準如何討好他呢。
結果他巴巴到了城門口,倒還要候著楚稚了?
塗曜大步走進宮闕,隻見亭台樓閣處處張燈結彩,倒一片喜慶之氣。
領路的內侍順著塗曜眼神望去,笑了笑道:“這是我們陛下的壽誕快到了,禮部特意布置的。”
塗曜聞言,微微挑了下眉梢:“他的生辰……是該好好賀一賀。”
二人很快到了楚稚所在的大殿。
那內侍笑著把他帶到大廳,讓道:“我們陛下想著您大概也未曾用早膳,便請陛下一起用膳。”
楚稚在殿內便聽到了二人的說話聲。
遙遙看到塗曜高大身影逼來,不由得指尖一緊。
腦海裡隨即又想到半年之約,無論他是努力還是擺爛,六個月之後,他所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會消失殆儘。塗曜也隻會覺得過往種種如夢似幻。
何必又生妄念呢?
如今塗曜也有意疏離他,也是一件好事。
楚稚淡淡勾起唇角,心卻沒有一絲波動了。
塗曜一踏進殿門,腳步便不由得一滯。
以往他見到的楚稚,總是白衣或青衫,清冷溫潤有餘,可如今他一身玄朱色天子冠服朱瓔繞膝,那股子高不可攀的氣度呼之欲出,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也就是在此時,塗曜才格外清晰的意識到,楚稚除了是他的“溫潤哥哥”外,也和他一樣,肩負著一個國家的興衰。
兩個人對望一眼,昔日纏綿難舍,如今竟然都不曉得要說什麼了。
楚稚換了這身衣裳,又特意和塗曜保持著兩國君主的禮儀,顯得有幾分不可親近。
若是旁人可能心裡咯噔一聲,難免會想到疏遠雲雲。
但塗曜卻絲毫沒有想到此處,隻是忍不住貪婪地盯著那如同玉白細瓷瓶般的脖頸看。
有一說一,小騙子長得真好看。
尤其適合朱色。
也怪不得他那時一身舞衣,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哼!
這君王的衣裳也是大紅色,襯得他更是灼灼生華如霞照芙蕖……
塗曜側首,目光落在楚稚雪白纖細的皓腕,輕笑道:“第一次見楚王穿這身衣裳,倒是比朕穿還要合適些。”
這話說者無心,氣氛卻陡然一緊。
“過獎。”楚稚始終噙著清淺有禮的笑意:“陛下富有四海,江山在望,也許早晚有一日,玄朱二色隻是陛下一人所屬。”
塗曜一滯。
他之是隨口誇了誇楚稚好看,配這套衣裳,結果就引出這麼敏感的事兒。
兩個人以兩國國君的身份相處,就是如此放不開。
再說……
楚稚穿玄朱兩色這麼好看,他可不想一人獨占!
可這天下,男子若非國君,除非大婚,皆禁用玄朱二色……
等到自己真的君臨天下那一日,楚稚怕是再也不能穿朱色了……
忽然想到一事,塗曜不著痕跡的看了楚稚一眼,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皇後可服玄朱二色……”
他一轉念想到,便直接說了出來。
話一說出,楚稚身形微微一滯,卻沒有再接此話。
塗曜說的時候沒懷彆的心思,但看到楚稚這清淺端莊的模樣,心裡登時不是滋味了。
他當然沒想著立滿嘴謊話的小騙子當皇後。
但楚稚昨日不是還噙著眼淚從背後環住自己說要和他共度一生嗎?
不是還抱著糖匣子和他的菩提情書等他原諒嗎?
怎麼……
就這麼睡了一覺就全變了?!
自己都說到立皇後這樣的大事了!!
小騙子竟然沒有眼神發亮,旁敲側擊毛遂自薦?!
雖然知道他身為國君,可能心裡想要也拉不下這個臉麵,但塗曜還是一陣失落。
塗曜五味雜陳的功夫,侍女已經進進出出,把早點和餐後果品茶點都端了上來。
楚稚對塗曜微微俯身,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言一行堪稱外交範本無懈可擊!
塗曜氣得一屁股坐在餐桌旁,已經想要殺人了。
他一大早就巴巴兒地過來,不是來和楚稚表演盟友情的!!
他怎麼不主動示好了?!
怎麼不像昨日那般說有多愛他念他了?!
……
塗曜滿心悲涼,正拿出廝殺敵虜的勁兒惡狠狠咬著小奶包,忽聽一陣鈴鐺聲伴隨著吧嗒吧嗒的小腳步聲響起。
塗曜回頭,一個玉雪可愛的娃娃歪著頭看向他,小小的腳踝處綴著小鹿鈴鐺,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神。
“小暑,到爹爹身邊來。”楚稚溫柔的聲音響起,將小暑安置在兩人中間的小椅子上:“小暑最喜歡吃的奶黃包,自己拿了吃。”
小暑乖乖點頭,果真用小手拿著奶黃包乖乖吃起來,小手還拿著專屬的小筷子夾菜呢。
塗曜不由得挑起眉梢,看了楚稚一眼。
小暑年紀甚小,自己吃飯已經甚是熟稔了,想來幾乎沒被奶娘帶過,甚是乖巧省心。
彆說皇家,就是大戶人家,兩歲的孩子也都還未斷奶,要纏著奶娘呢。
就說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奶娘都喂他到了四歲,將近五歲才斷奶呢……
沒曾想小暑竟然這麼小就如此乖巧,如同個小大人,而且長得白白胖胖,甚是討人喜歡。
小暑發覺塗曜一直看他,便轉頭奶聲奶氣道:“哩和我次的都是來黃包……”
楚稚翻譯:“她說陛下和她吃的都是奶黃包。”
塗曜望著乖乖吃奶黃包的小不點兒,不由得摸摸鼻子,他怎麼覺得,小暑被楚稚教得,吃相比自己都好看……
隨即便聽到楚稚的聲音再次響起:“爹爹方才不是教過你,要叫父皇,給父皇打招呼的嗎?”
小暑點點頭,拿著奶黃包乖乖望著塗曜:“父……父皇……”
父皇?!
軟軟甜甜的聲音敲擊在心頭,望著女兒酷似楚稚的小臉蛋,塗曜隻覺得心口被柔軟和喜悅撐開了!
小暑……竟然叫他父皇了?!
小暑倒是被楚稚養成了不怕人的開朗性子,叫了父皇,還纏著他要抱抱貼貼呢。
塗曜被小暑的攻勢衝昏了頭腦,幾乎有求必應。
楚稚望著這一幕,也透出了一絲清淡的笑意。
他對塗曜的定位,已經逐漸成了本書男主,小枸小暑的監護人。
如今想的,也是如何讓他對小枸小暑更上心更用心。
這半年,除了彆的手段,他也會有意培養塗曜和孩子們的感情。
父子天倫,就算是塗曜生性冷漠,也難免會有漣漪。
楚稚摸摸小暑的腦袋:“先用了早膳再和父皇玩。”
誠然騙了塗曜是他的錯,可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愧疚塗曜什麼。
他昨日把一切都講清楚了,塗曜也拒絕了。
此時麵對塗曜,反而愈發坦然大方。
塗曜盯著楚稚溫潤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父皇……
這個詞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看來……楚稚沒有避諱,小騙子還是惦記著他,隻是礙於麵子不走直接示好的路線,而是……想通過小暑小枸拉進關係,想走父憑子貴的那套。
哼!
塗曜輕輕壓住了忍不住翹起的唇角——就勉強算是小騙子示好了一次吧!玉雪可愛的娃娃歪著頭看向他,小小的腳踝處綴著小鹿鈴鐺,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神。
“小暑,到爹爹身邊來。”楚稚溫柔的聲音響起,將小暑安置在兩人中間的小椅子上:“小暑最喜歡吃的奶黃包,自己拿了吃。”
小暑乖乖點頭,果真用小手拿著奶黃包乖乖吃起來,小手還拿著專屬的小筷子夾菜呢。
塗曜不由得挑起眉梢,看了楚稚一眼。
小暑年紀甚小,自己吃飯已經甚是熟稔了,想來幾乎沒被奶娘帶過,甚是乖巧省心。
彆說皇家,就是大戶人家,兩歲的孩子也都還未斷奶,要纏著奶娘呢。
就說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奶娘都喂他到了四歲,將近五歲才斷奶呢……
沒曾想小暑竟然這麼小就如此乖巧,如同個小大人,而且長得白白胖胖,甚是討人喜歡。
小暑發覺塗曜一直看他,便轉頭奶聲奶氣道:“哩和我次的都是來黃包……”
楚稚翻譯:“她說陛下和她吃的都是奶黃包。”
塗曜望著乖乖吃奶黃包的小不點兒,不由得摸摸鼻子,他怎麼覺得,小暑被楚稚教得,吃相比自己都好看……
隨即便聽到楚稚的聲音再次響起:“爹爹方才不是教過你,要叫父皇,給父皇打招呼的嗎?”
小暑點點頭,拿著奶黃包乖乖望著塗曜:“父……父皇……”
父皇?!
軟軟甜甜的聲音敲擊在心頭,望著女兒酷似楚稚的小臉蛋,塗曜隻覺得心口被柔軟和喜悅撐開了!
小暑……竟然叫他父皇了?!
小暑倒是被楚稚養成了不怕人的開朗性子,叫了父皇,還纏著他要抱抱貼貼呢。
塗曜被小暑的攻勢衝昏了頭腦,幾乎有求必應。
楚稚望著這一幕,也透出了一絲清淡的笑意。
他對塗曜的定位,已經逐漸成了本書男主,小枸小暑的監護人。
如今想的,也是如何讓他對小枸小暑更上心更用心。
這半年,除了彆的手段,他也會有意培養塗曜和孩子們的感情。
父子天倫,就算是塗曜生性冷漠,也難免會有漣漪。
楚稚摸摸小暑的腦袋:“先用了早膳再和父皇玩。”
誠然騙了塗曜是他的錯,可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愧疚塗曜什麼。
他昨日把一切都講清楚了,塗曜也拒絕了。
此時麵對塗曜,反而愈發坦然大方。
塗曜盯著楚稚溫潤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父皇……
這個詞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這兩個字,足以說明他和他之間的關係。
看來……楚稚沒有避諱,小騙子還是惦記著他,隻是礙於麵子不走直接示好的路線,而是……想通過小暑小枸拉進關係,想走父憑子貴的那套。
哼!
塗曜輕輕壓住了忍不住翹起的唇角——就勉強算是小騙子示好了一次吧!玉雪可愛的娃娃歪著頭看向他,小小的腳踝處綴著小鹿鈴鐺,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神。
“小暑,到爹爹身邊來。”楚稚溫柔的聲音響起,將小暑安置在兩人中間的小椅子上:“小暑最喜歡吃的奶黃包,自己拿了吃。”
小暑乖乖點頭,果真用小手拿著奶黃包乖乖吃起來,小手還拿著專屬的小筷子夾菜呢。
塗曜不由得挑起眉梢,看了楚稚一眼。
小暑年紀甚小,自己吃飯已經甚是熟稔了,想來幾乎沒被奶娘帶過,甚是乖巧省心。
彆說皇家,就是大戶人家,兩歲的孩子也都還未斷奶,要纏著奶娘呢。
就說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奶娘都喂他到了四歲,將近五歲才斷奶呢……
沒曾想小暑竟然這麼小就如此乖巧,如同個小大人,而且長得白白胖胖,甚是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