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懂了他眼裡的疑惑,戚寒衣又發了句:【不必在意,剛剛是我故意的。】
蘇溯更疑惑了,小聲嘀咕著問:“為什麼啊?”
他實在想不通,對這件事情的疑惑,甚至已經影響到他的食欲了。
戚寒衣並不說話,目不斜視,自顧自地吃著飯,像是完全把蘇溯當成空氣一般。
隻是吃了幾口,忽然起身離席。
過了幾分鐘,蘇溯的戒指微微震動:【花園。】
蘇溯立刻放下筷子,溜出了門。
蘇溯認路水準一流,來時路過的花園,他三拐兩拐就走到了。靠近時,邊看見戚寒衣筆挺地立在一盞路燈下等他。
蘇溯三步並兩步地跑過去,中間被裙子跘了一跤還險些摔到,被戚寒衣接住。
蘇溯顧不上站穩,便仰著腦袋著急地:“到底為什麼要讓那些人誤會你不給我吃飯啊。”
戚寒衣收回扶著蘇溯的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我厭惡人魚,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若是讓人覺得我同你太親近,才會覺得奇怪,引爺爺懷疑。”
“今天帶你來時,你與我幾次接觸,已經有人起疑了,正好借這件事讓他們相信,我與你之間的親近不過是逢場作戲。我對你和其他人魚一樣討厭。這樣才好讓他們放下戒心。”
戚寒衣說完這些,順便又叮囑了一句:“之後或許還有一些人會去試探你對我的態度,你記得表現得抵觸厭惡一些,一定要讓他們覺得,我對你不好。”
在其他人的認知裡,他就是厭惡人魚的,尤其是爺爺。其實知道自己苛待人魚,他並不會真的生氣,最多因為自己給戚家丟了人,訓斥幾句,小懲大誡一番。
但是如果他發現自己對蘇溯的態度不同,那反而會讓他多想。到時候萬一他派人去人魚國調查,發現蘇溯並不是衣晴才是真的麻煩。
另外,戚寒衣也有借蘇溯引先前和親時那股神秘勢力出現的打算。若是讓人感覺蘇溯跟他親近,那些人就未必肯再接觸蘇溯了。
不過這些他並不想和蘇溯解釋太多,對方隻要按他的指令乖乖執行就好了。
可蘇溯聽完戚寒衣的解釋,關注點卻完全歪掉:“你為什麼討厭人魚啊?”
這個問題觸及了戚寒衣的禁區,戚寒衣的臉色一下沉下來,語氣生硬:“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蘇溯被這態度弄得有點不爽,拉著戚寒衣的袖子,小聲追問:“那我也是人魚,你也討厭我麼?”
“自然……”戚寒衣下意識地想說不一樣。他沒有見過蘇溯人身魚尾的模樣,一開始把他當成鯊魚,現在他是人類的模樣。戚寒衣一直避免把他和其他鯊魚混為一談,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對蘇溯並沒有什麼抵觸心裡,甚至在這幾天短暫的接觸了不知不覺親近了起來,甚至產生了如果那隻人魚是蘇溯,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的想法。
可是被蘇溯這麼挑明了一問,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沒錯蘇溯也是人魚,有什麼不一樣呢?他和殺死父親的母親是一樣的種族,不過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今天的蘇溯穿了一身包臀的魚尾裙,從腰線一下,便如魚身一般包裹收束,在腳踝處散開一個小小的拖尾。燈光自上而下灑在裙子上,暗金的絲線反射出粼粼光澤,恍惚間,便真如一隻人魚立在麵前。
很美,一如當年的,母親。
難道他也要像父親一樣,可悲地喜歡上一隻人魚麼?
強烈的窒息感再次出現,戚寒衣仿佛落入深不見底的海水中。寒冷,恐懼,孤獨,如影隨形地將他包裹住。
無法掙脫。
戚寒衣變了臉色,重重甩開蘇溯的手,快步離開。
蘇溯看著戚寒衣的背影,心口升起一種窒悶酸澀的感覺。
好像被喜歡的人類討厭了,就因為他是人魚。是人魚難道是什麼錯誤嗎?
蘇溯忽地升起一股怒氣。他是人魚有什麼錯?
鯊魚欺負他,人類也討厭他!
蘇溯會因為吃東西害戚寒衣挨罵而覺得虧欠,但絕不會因為戚寒衣討厭人魚而厭惡自己。
這次一定是戚寒衣的錯,人魚這麼好看,他這麼好看,憑什麼討厭他!
憤怒衝淡了剛剛的愧疚,蘇溯氣哼哼地回到坐席,發現戚寒衣還沒回來。
他也不想理會戚寒衣去了哪裡,自顧自地化悲憤為食欲,悶頭大吃起來。
麵前的食物很快被他掃蕩了個精光,但胃裡仍覺得有些空虛。
蘇溯抬起頭,迎麵遞來一個裝得滿滿的食物盤子,裡麵都是他愛吃的東西。
蘇溯詫異地看過去,一個長得和他有些相像的青年眉眼張揚地笑著:“吃飽了嗎?沒吃飽我的這份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