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愈微微眯眼,目視前方,“驍兒,你這心不靜,可是還在糾結昨日聖旨的事?”
他語氣平靜無波,不帶一絲起伏,似是隨意問。
韓以驍瑉了瑉唇瓣,昨日承恩門之後,他一直在大營中,並未歸府。
世子之位,一個婚前便不知廉恥,和男子私相授受的女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這等女子,沒娶是幸事。
這是個極好做的選擇,他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什麼聖旨?”
“孩兒隻記得,皇帝隻下了一道聖旨,鐘家大姑娘不日即將嫁給父親,成為孩兒的嫡母。”
隻是不知為什麼,話出口的時候,那張極為漂亮的臉蛋似是被最堅硬的刻刀篆刻到了腦子裡,鮮活明亮。
隨著話音落下,心口隱隱作痛,似是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同時,腦海裡有一道且嬌且媚的恰恰嬰寧。
“驍兒當真一點芥蒂也無?”
韓景愈的目光充滿審視。
一定是自己幻聽了,韓以驍想。
他握了握拳,牙下心思,又立刻鬆開,“父親多慮了,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兒一切旦憑父親做主。”
韓景愈見他麵色如常,也是,雖說當時求了聖旨,隻是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又能生出什麼心思?
韓以驍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絕不是個沉迷美色的,誌在朝堂。
思索了一番,韓景愈道,“也罷,你這年歲,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原本你的婚事該是你嫡母來辦,隻是她年歲小,怕是等她嫁過來再忙活這些事,耽誤了你的婚事。你跟我來,為父這邊擬了一些合適的閨秀名單,你看看,自己選吧。”
韓以驍大概能理解韓景愈的想法,他和鐘語芙之間關係太尷尬,且年歲相當,叫她來辦太尷尬。
索性自己來做。
他跟了韓景愈進入大營,接過他遞過來的名冊,大概掃了一遍。
隻思考了一會,他平靜道,“就韓家二姑娘吧。”
韓景愈拿過來一看,韓家大姑娘,祖父層任過天子帝師,大姑娘韓幼微得了六部一致認可,再過一陣,天子便會頒發繼後聖旨。
他不過是以世子的身份初入朝堂,卻對這般辛密的事了如指掌。
他是養子,軍中頗有人不服,一個強有力的外家顯然更合適。
韓景愈轉了轉手上扳指,點點頭,“為父知道了,會和韓大人商量這件事,若韓家同意,便會儘快定下來。”
韓以驍,“有勞父親了。”
韓景愈道,“為父接到消息,汴州那邊似是有人克扣軍餉,你收拾下行囊,明日裡出發,去看看。”
韓以驍心裡明白,這哪裡是指派差事,分明是叫他避開鐘語芙,省的二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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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景愈想了想,畢竟以後後宅裡,鐘語芙和韓家二姑娘是在後宅裡相處最多的人,雖然她這個繼母不好摻言,但還是應該知會她一聲。
不曾想,鐘語芙確實強烈反對。
“不行,韓家二姑娘堅決不行。”
韓景愈不解,她分明對韓以驍沒有那個意思,為什麼又要摻和他的婚事。
不是應該避之不及嗎?
他手指在桌麵屈了屈,問道,“這人選是驍兒親自選的,你總得給我個理由。”
人生重來一次,鐘語芙自己跳出了韓以驍的火坑,也不想彆人跳進去,咬了咬唇瓣,道,“因為我有更合適的人選。”
韓景愈漫不經心喝著茶水,“誰啊,你說說看。”
鐘語芙:“蘇婉。”
“噗嗤”,韓景愈茶水噴了一地,一個十歲的孩子!
“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
“婉兒才多大?”
鐘語芙瞪圓了眼,“她現在是十歲,可是不會永遠都十歲,你不覺得他們太親密了嗎?”
韓景愈目光落在鐘語芙麵上,仔細探究,“不對。”
“你怎麼就能肯定,婉兒和驍兒一定有事?你才見過婉兒幾回?”
鐘語芙,“或許世子沒有這方麵想法,但是蘇婉一定有這種心思,我是女子,蘇婉的心思瞞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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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阻隔重重險,帶水拖泥去去度山。
更望他鄉求用事,千裡萬裡未回還。
韓景愈捏著簽文,慢悠悠踱步在長廊,腦子裡閃過那日她斷定的語氣。
剛剛也是這樣,鐘語芙根本是斷定,哪裡是猜測。
他忽的想起來,商議婚事之前,那日鐘語芙看到韓以驍,頰邊緋紅。
……不對,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