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拿過鐘語芙手裡的公筷,“我給你布。”
“啊?”鐘語芙抬頭就對上韓景譽星亮的眼睛。
視線再掃過去,戚薇琳和鐘東霖頭都快垂到桌子上去了。
鐘語芙:“……”
--
席間,鐘東霖飲了不少酒,到後頭,舌頭都有些打結了,飲了些醒酒湯,韓景譽親自將他扶到主院去休息,戚薇琳又一道和鐘語芙送韓景譽到大門外
鐘語芙回了院子,舒服的躺倒塌上闔眼休息。
外頭炎熱,屋子裡四個牆角擺了冰盆,冰塊一點點融化,滴答落儘水中,涼爽宜人。
綠蘿和綠翹在外頭沙沙抄著佛經。
鐘語芙隱約聽見一點疾風抽過的聲音,掀開眼皮,就看見韓景譽站在塌邊,白色繡雲紋直裰,頸子微微垂下來,唇邊帶了笑,盯著他。
“嗚……”
她剛要驚呼出聲,他的手捂上來,身子徹底俯下來,豎起一根食指壓在唇上,極輕的噓了一聲。
“姑娘,怎麼了?”綠蘿擱了筆問。
鐘語芙對韓景譽眨眨眼,韓景譽鬆了手,她道:“沒事,我要睡一會,你們在這抄有點吵,拿回房裡抄吧,把門帶上。”
窸窣聽見倆人收紙筆,出門子的腳步聲,到關門的聲音響起來,鐘語芙坐起來,壓低聲音,“你怎麼來了?”
韓景譽依舊盯著她:“來看我家小孩。”
鐘語芙:“……”
他又補了一句,“放心,沒人看見我進來。”
他視線太過強烈灼熱,鐘語芙有點不自在,隨手拿了團扇搖起來。
韓景譽問,“抄什麼東西?”
她才不想說自己被罰抄佛經的事,卻見韓景譽已經笑著說出答案,“又被嶽父罰抄佛經了?”
鐘語芙:“……”
他身子微微傾過去一點,“還搞代抄那一套?小心我去告訴嶽父。”
鐘語芙:“……那我就告訴他們,這法子是你教的,綠蘿和綠翹學模仿字的帖子還是你給辦的。”
他身子又傾過去一點,側頭,紅唇貼著她粉白的耳垂,“你個小沒良心的。”
灼熱的呼吸帶了淡淡的梨花酒香,擦在耳道裡又酥又癢,鐘語芙腦子嗡的一下,手撐著貴妃榻朝裡頭挪了挪,“你你你,你離我遠一點。”
他手撐到她旁邊,微微俯下身,整個人籠著她。
兩側凹陷下去,她又往後退,直到被抵到牆上。
“這會子知道怕了,”他垂下眼皮,盯著她紅撲撲的粉垂笑出聲,“不是你說的嗎,你長大了。”
鐘語芙:“……”那也沒這麼快的。
“還,還沒成婚。”她低低囁嚅,兩頰染上緋紅。
韓景譽有些無語,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那日的舉動有多撩人?
撩的他夜裡不安枕,自己卻睡的香噴噴的。
他抬起她的手放在胸膛,聲音沙啞,“叔叔教你,對心愛的女子應該做些什麼。”
感覺到越來越近的灼熱呼吸,她心口砰砰直跳,閉著的眼睛,卷翹的睫毛撲閃撲閃。
他看見她繃的緊緊的小身板,小手緊緊攥著塌上的褥子,秉著呼吸,視線掃過她瑉成直線的唇,挺括秀氣的鼻子,細長的涓媚。
最終隻在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走了。”
“你好好休息。”
“?”
鐘語芙沒跟上這節奏,睜開眼,就看見韓景譽已經走到了窗邊,回眸朝她笑了笑,整個人向一陣風飄然遠去。
鐘語芙抬手摸了摸他吻過的額頭。
重新倒在塌上,用錦背蒙在臉上,將自己擰成了個麻花。
--
堂堂長寧侯居然翻後宅女眷的牆?
尚書府後院一角的牆下,韓寶盯著空空的馬匹,艱難的消化這個信息。
多少人給他送過絕色美人,他愣是看都不看一眼,怎麼一朝開了竅。
--還去做了那登徒子行徑,翻人家閨房了?
韓寶揉著額角,心裡正嘀咕著,就見他又翻了牆落在馬上。
韓寶:“……”還挺快。
察覺到韓寶失態的眼神,韓景譽也有點臊的慌,現在情緒下來,他也難以置信,自個兒居然去翻了鐘語芙的閨房。
且剛剛差點失控。
天知道,他剛剛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將人撲倒。
不敢再多待一息。
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控力,從尚書府出來,他就像是著了魔,腦子裡都是那個小丫頭的臉。
人生頭一次失控。
然後,就真的去翻了牆。
他有些臉熱,不自覺開口解釋,“那個,剛剛有些事忘記和嶽父大人說了,走這快。”
韓寶唇邊是壓也壓不住的笑意,“知道,侯爺是去看鐘大人去了。”
韓景譽:“……”
--
南郭巷那邊的匠人居然比工部那邊的匠人速度還快,隻在一個月時間就完成了改造的工期,這點實在出乎意料。
問了儲策才知,因這是按撈拿薪酬,誰都想多掙點,於是跟比賽是的,相互都憋著一口勁,你今日裝了三間,我也不能落後,沒日沒夜的乾活。
鐘語芙想到工部匠人那龜爬的速度,忽然意識到,銀子當真是有號召力。
這般,到了八月裡頭,房子就教到了各個租賃戶的手裡頭。
鐘語芙在前頭最好的位置給方凝如留了個席鋪,拿到鑰匙第二天,方凝如頗有些愁苦的問鐘語芙,“你有沒有好的匠人給我推薦一下,我這找了好幾個,他們總說不出來我想要的那種效果。”
鐘語芙想了一下,“也許不是效果不同,而是那些匠人憨厚,用詞不精準。”
方凝如想了一下也是,那些匠人都不太通詩書,隻會將一些直白的話。
鐘語芙又道:“這樣,你去找儲策,我的店就是他全權給我弄的,你去看看效果,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種,你提一下我的名字,你認識的吧?”
“或者我要綠蘿陪你去。”
“不用,我認得他,”方凝如有些迫不及待,“走了。”
到了南郭巷,方凝如一樣看到在鋪席裡頭指揮工人忙碌的儲策。
方凝如聽鐘語芙說過儲策的底細,長寧侯手下的嫡係心腹,手下管著幾百個鋪子和席鋪,足足近千人,此刻對待一個不起眼的小鋪席還這麼認真。
連她都覺得大材小用。
方凝如猶豫了一下,人生第一個屬於自己鋪子的期盼戰神了羞恥心,她走過去,報了身份,卻見儲策沒有一絲不耐煩,還主動提出去她的鋪席看看。
她報了自己想經營的項目,儲策隻思考了一會,不僅將歸劃,陳設,裝潢說的頭頭是道,就是用什麼材料性價比高都給說了出來,又口頭算出了大概需要的銀錢,比方凝如預想的便宜太多了。
儲策又問,“方姑娘若是需要,我可以代勞。”
方凝如哪有不同意的,不僅省錢,還省的她去雀市來回跑了。
立刻同意了。
隻半個月的時間,收到儲策已經裝潢好的消息,她下了課,迫不及待的拉著鐘語芙來看。
遠比她想像的要好,方凝如待在鋪席裡都舍不得回去了。
鐘語芙笑她,“這麼喜歡,怎麼不約你家狀元郎一起來著看?你們不是還有半個月才成親嗎,現在見麵也沒關係啊。”
方凝如有些不太好說,這幾個月和蕭亦晗接觸的多,也大概了解了他這個人。
他是個有淩雲誌的,心懷天下,更憐憫農人。
士農工商,商者沾了銅臭氣,他有些輕蔑。
他並不追求奢華的生活,雖做了官,還是那般清廉,光靠著俸祿還在資助幾個同鄉。
和她娘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且朝廷明文規定,為官者不得從商,但其實這是一紙空文,因為上京的世家,隻是沒有明目張膽將鋪席放在主人家名下而已。
可是他不願意知法犯法。
更覺得不應該走鐘語芙這個特權,給自己謀私。
言辭雖委婉,但是方凝如明白,他是不喜的。
所以這鋪席,是方凝如背著蕭亦晗開的。
她拒絕不了這種誘惑,她自小就在嫡母身邊討生活,她忘不了小時候嫡母不滿意她和她姨娘的時候,隨時可以克扣她們的份例。
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命脈都捏在旁人手裡的感覺,叫她這些年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所以,她第一次,對蕭亦晗撒了謊。
這鋪席讓她覺得安全。
她瑉了瑉唇瓣,猶豫了一下,還是和鐘語芙說:“我不太想讓他知道這件事,你替我瞞著吧,就當我的小金庫。”
鐘語芙笑,“那以後成大金庫你再告訴他,給他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