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這事,他若沒有站出來,生出變數,徐昆雄是一定會拉一個人墊背背鍋的,落在他頭上,他還能自辯,把危機變成時機,為之後活的好爭取一個機會,彆人卻未必。
他並不後悔。
人多眼雜,隔牆有耳,歸問山沒再多問,轉身錯肩前,隻留了一句話:“小心徐昆雄,他並不簡單。”
蘇懋:“副司使不交待我話了?”
歸問山哼了一聲:“你還用我交待?”
他算是常年打鷹,反倒叫鷹啄了眼,這回看走了人。
蘇懋目送人離開,轉身進了奉和宮。
徐昆雄正抱臂站在遠處廊柱側,拿吊梢眼睨他:“完事了?那就跟咱家走吧。”
蘇懋聽話點頭。
徐昆雄話音揚高,透著傲慢:“宮裡的規矩呢,你該學過,不該去的地方彆去,不該說的話彆說,沒人叫你,不許擅自行動……大殿是太子待客之處,不許驚擾,左偏殿是太子書房,閒雜人等禁止出入,太子寢宮在後側,連宮女灑掃都要按時間規矩,其他人更是非召不得進。”
總之,在他嘴裡,這裡處處都是太子活動地盤,處處都有規矩,哪裡蘇懋都不準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帶著蘇懋瞎走,直到話說完,就準備轉身離開:“那你自便吧,夜了,咱家也該歇了。”
蘇懋看看露天的亭子,似有蚊子叢生的池塘角落:“那我歇哪兒?”
這裡不準去,那裡不準去,倒是給他安排個地方啊!
徐昆雄笑容神秘:“你不是太子愛寵麼?既然這般重要,太子該會派人來召你啊,還發愁什麼歇的地方。”
蘇懋:……
徐昆雄厚厚手掌掩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咱家隻是個副門正,太子床幃之事,可不敢乾涉。”
就差直說,你小王八蛋再狂啊,你不是有本事著呢麼,剛剛不是膽子大著呢麼,叫你跟咱家作對,來啊!
蘇懋倒是沒想到,對方會用這樣簡單粗暴的一招:“你就不怕我告你狀?”
“枕頭風是吧,你先告了再說!”
徐昆雄看著眼前的小太監,倒是腰細手軟,唇紅齒白,勉強算得上眉目如畫,有做孌寵的資本,可這笑起來的小虎牙也太精神了,這眼神也太清澈明亮,亮到都有些銳利了,顯得太有主意,太生機勃勃,一點都不溫軟聽話,就像那野地裡的貓兒,急了會伸爪子撓人,還會見血的,誰會想養這樣的小寵?
再想想往日從宮殿裡抬出來的死人……
這個完全不是太子口味,不可能有好下場!
想著想著,徐昆雄又傲起來了:“看看到時候壞事了……是你死,還是我亡!”
嗬,跟咱家鬥,你還早了八百年呢!
蘇懋知道徐昆雄不是個省油的燈,沒想到對方這麼光棍,把他扔在這裡就不管了?
見他不說話,徐昆雄還以為他怕了,錯肩時,懶洋洋告誡:“彆以為坑了小郡王,讓人給你保駕護航,你這條小命就保住了,宮裡水有多深……你這點本事,還不夠瞧呢。”
蘇懋的確在有意引導,他知道薑玉成喜歡看熱鬨,便故意秀了一番,將驗屍破案渲染的彆開生麵,非常有意思,算是很淺顯的小謀局,倒是不意外被人瞧出來。
瞧出來了,徐昆雄也不會告訴薑玉成。
至於薑玉成自己知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就是他的另一個觀察方向了。
總之這個案子被重視,要進行偵破,就是他的成功。
徐昆雄看到蘇懋的笑,都已經錯身走過了,心裡還是很不舒服,莫名有些警惕:“你笑什麼?”
“沒什麼,”蘇懋笑出小虎牙,誠摯極了,“隻是在想,徐門正是不是很愛吃魚?”
不然怎麼這麼會挑刺。
徐昆雄沒聽出來,但感覺這就不是什麼好話,陰笑一聲,甩袖走了。
夜靜無聲,獨自一人。
蘇懋從未進過奉和宮,因廢太子聲名在外,這裡地形分布也從未在外流傳,縱蘇懋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會知道自己站的是個什麼位置,往哪裡走安全,往哪裡走危險。
他隻是覺得奉和宮有種特殊的違和感,一進門就有被盯住的感覺,不知是誰的人。
太子門前都讓人隨便唱戲了,殿內成了彆人的後花園,好像也不應該意外?
屍體懸於奉和宮前,多多少少是挑釁,許這裡會有信息線索……讓我看看你們藏了什麼好東西。
蘇懋決定謹慎地四下看看,順便給自己找個窩。
大夏天的,哪不能睡?屋裡沒準還悶熱睡不著呢,他隻要尋個蚊子少的地方……就是這奉和宮也太嚇人了,到處黑乎乎,燈籠不見幾盞,安靜的跟鬼殿似的,似乎連夏蟲都憋著,不敢出聲驚擾。
抬腳上台階,他提醒自己不要緊張,越是危險越不要緊張,緊張是會摔跤的……
前麵好像有個黑影!
“誒臥槽——”
呯一聲,他左腳沒抬到位,絆到木台階,摔了個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