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懋抬眼,看到了二皇子的宮門,還真是不能再隨便了。
“謝殿下提醒。”他抽出手來,認真行禮。
太子垂眸,看了眼麵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空茫手心握成拳,負到背後:“走吧。”
經人通傳,進了院子,二皇子就坐在石亭邊:“三弟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他穿著一身素淨寬袍,隻是身體不是著了風,還是怎的不舒服的,拳抵唇前,清咳了一聲:“也未提前來支會一聲,為兄倒是怠慢了。”
“二皇兄不必忙。”
太子帶著蘇懋走過去,施施然掀袍坐下。
二皇子眉梢微揚:“三弟有話要問我。”
太子:“你知道孤在辦什麼案子。”
二皇子垂眉,執盞淺飲:“想要讓我幫忙解答西廠的問題?”
太子:“二皇兄可有話告知?”
蘇懋看的很是震驚,不知道要為誰的直接驚訝,聰明人都是這麼聊天的?還是這些東西根本不用藏,大家早心知肚明?
“我與西廠其實也沒有多親近,能讓外人知道的,你也查得到,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二皇子淡笑,“我也不知道呢,委實愛莫能助。”
太子唇角掀了下,微搖頭:“孤此來,並非想要什麼答案,隻是想勸你一聲——不屬於你的東西,不要肖想。”
二皇子手一緊,像被人觸碰到了逆鱗:“上天掉下的東西,又沒明確指給誰,憑什麼就不能是我的?”
太子看著他,墨色瞳眸流轉,靜如寂夜:“是你的麼?”
二皇子笑了一聲:“你竟覺得,會是你的麼?”
太子:“孤言儘於此,你多保重。”
直接起身,帶著蘇懋離開了。
蘇懋有些不明白,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語雙關的威脅,兩個人都好像要拉開架勢打了,戛然而止?而且他們過來不是要問話的麼,這麼快就……
接下來轉過彎,看到迎麵走過來的馮貴妃,他就立刻明白了,重點是在這。
東西兩廠有爭鬥,兩邊的靠山自也看彼此不順眼,時時注意,日日提防,他們來找二皇子,東西兩位廠公不方便出現,馮貴妃可不得看看情況?
起碼得試探試探,他們和老二這頭,有沒有結盟。
馮貴妃風姿卓約,玉手扶了扶發鬢:“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本宮的麵子也不給,左請右請請不來呢。”
“娘娘的麵亦難見,”太子道,“今日截孤在此,可是孤的禮物合了娘娘心意?”
馮貴妃眯了眼梢,哪裡是什麼禮物,分明是殺了她的人,拿走了她的東西,這個太子,看似君子,性子實則野的很,彆說東廠了,連她這個貴妃都沒看在眼裡!
“你這般妄為,不怕你父皇降罪?”
“哦?”太子表情未變一分,“娘娘這般說,可是準備去告孤的狀了?”
馮貴妃冷了臉:“本宮今日來此,是想提醒太子,彆惹本宮的人,否則後果麼……”
太子:“孤承聖旨,所行所為皆是辦案所需,倒不知誰是娘娘的人?”
馮貴妃就哼了一聲,蓮步輕移,往前走了兩步,視線掠過二皇子,或者說,二皇子背後的慈寧宮——
“你想知道什麼,本宮可以告訴你,不過是一二放貸之事,有錢人最喜歡玩的印子錢,算不得什麼秘密,頂多再加上裡頭來來往往那點男男女女的事,算不得什麼大事,為這點東西就來尋二皇子,太子可是小題大做了些。”
蘇懋:……
不愧是太子。
利用東西兩廠的信息差,從這邊誆那邊的消息,從那這誆這邊的消息,他昨晚才想到的主意,太子太子不但提前很久想到,還用上了。
馮貴妃話撂的這麼乾脆,來的這麼急切,想來太子的‘禮物’,並不簡單。
太子眉梢微抬:“孤方才從奉和宮出來,能麵得聖,上得朝,娘娘當知,現在什麼對孤來說最重要,這點東西,可不夠。”
“嗬,功勞。”
馮貴妃往前一步,話音低到曖昧:“想要以此立住腳,可以啊,你讓西廠就此消亡,本宮允你無上榮光,如何?”
太子:“孤的榮光,娘娘確認給的起?”
……
兩個人的話點到為止,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馮貴妃很快離開了,仿佛這隻是一次不期而然的偶遇,蘇懋和太子自也轉身,走向奉和宮。
“馮貴妃這般重視這個案子,恐怕不僅僅因為殿下去往二皇子處,似有意有和西廠交往,”蘇懋沒提什麼禮物不禮物的事,直覺這件事有點太深,隻談案子,“她本人是不是和放貸一事有關,甚至從中得利?”
如果有高高在上的貴人為這件事背書,那就難怪那些小混混組織天不怕地不怕,連官府的人都敢惹了。
太子:“本來孤也隻是有疑,現在……確定了。”
蘇懋忍了忍,沒忍住:“殿下送了她什麼禮物?她看起來似乎有些忌諱。”
太子眉睫微斂:“殺了她一個人,本來無關緊要,甚至算不得什麼心腹,她這麼跑過來,這麼著急的拉攏警告,孤倒是明白,此人有多重要了。”
蘇懋:“所以馮貴妃為的也不是案子本身?”
“無論她為什麼,總之,”太子微側頭看他,唇角微揚,“你想要的答案有了,不是?”
蘇懋:……
的確有了,放貸,印子錢,馮貴妃賣了麵子,東廠接下來想必也不會那麼不配合,案情進展有望,可太子做這一切,甚至提前謀局,就是為了幫他破案麼?
右手撫胸,心尖微暖,是個人在太子的眼神下,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那那個人是什麼身份……”
“噓。”
太子眼神卻突然淩厲,攬住他的腰往側邊一躍——
蘇懋就看到,方才他所站之地,大剌剌多了幾枚暗器。
有人刺殺!還是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