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總不能是什麼意外,或者故意的懲罰,難道太子對他真的……
那他自己呢?蘇懋摸了摸臉,這裡好像都跟著燙了,他不但不排斥太子的靠近,甚至隱隱有點還想要更多,難道對太子……他饞太子了?
這是他可以饞的人麼!
太子好似沒發現蘇懋僵住,扶著人的腰,讓人坐好了,自己取下腕間鎖鏈,將排列在一邊,拚好的魯班鎖造型放進小箱子,把沒拚成的小碎塊也收拾進去,合上箱子,拎起來,看人還沒動靜:“不想出去?”
“不不,”蘇懋用力搖頭,“想的,這就走!”
他拎著自己的小墊子,隨太子走出側室,也不敢正眼看,謹慎小心的落後三步以上。
太子將小箱子放在貴妃榻邊的案幾上:“你先去沐浴,之後過來同孤一起吃飯,吃完飯就開堂審案。”
說正事,蘇懋就不怕了:“殿下不先看看消息卷宗?”
順便捋一捋邏輯?
太子:“屆時孤已看完。”
也就是說洗澡可以順便看,吃飯也可以順便看,不耽誤事。
“那我稍後就來。”蘇懋就行禮告辭了。
案子在前,審理在即,蘇懋實在沒辦法分神,想那些有的沒的曖昧心事,而且這些也不著急,可以稍後再想,當前緊要的,當然是馬上要審的東西!
他快速洗了個澡,過來找太子吃飯,太子效率果真非同常人,就短短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把該看的東西看完,做到心裡有數,審案的地方定好,該通知的全部通知到位,連嫌疑人都請過來了!
蘇懋歎為觀止,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故事內容,要不是太子自己放棄了好好乾活,誰能卷得過他?
還是那個看似偏僻,實則位置巧妙的如知殿,還是一樣的守衛,一樣的布置,除了嫌疑人不一樣,其他似乎都沒什麼變化,各宮主子不管來不來,都派了眼睛在這裡打探,小郡王也進了宮。
回回有熱鬨看都少不了他麼,不過他這次並沒有走向主座,而是一進門就衝著下首位置去了,叫人上了茶水點心,自己又從荷包裡掏出一堆瓜子……
還堂而皇之的朝蘇懋招手:“快快,蘇小懋來這裡坐,一會兒好位置該沒了!”
蘇懋:……
你這是要看堂審,還要看戲?
不過他大抵也明白小郡王想法,之前被趕鴨子上架,沒人在台前,小郡王想看熱鬨,還得親自出馬湊個數,還得靠他打小抄,這回可不一樣了,太子恢複了往日榮光,起碼不是廢太子了,又是親自在禦前請的旨,自該是本案主審,小郡王自然樂的看神仙打架,多有意思不是?
蘇懋略想了想,太子應該不會需要自己幫忙,但他也沒有真就過去坐,而是站在薑玉成身邊,不好叫人說奉和宮的人失了禮數。
“嘖,麻煩。”
薑玉成嫌棄蘇懋的死板,不過也理解,順手塞了把瓜子過去:“那你就站在後邊,悄悄的磕,不會有人發現的。”
很快,嫌疑人列堂完畢。
太子正坐堂前,麵端聲肅:“戶部侍郎畢爭庭,禮部員外郎任永先後遇害,朝野震驚,孤承父皇旨意,清查本案,諸位皆是相關之人,今日對峙堂前,當實言以告,擒獲真凶,試圖狡言混淆,謊言蒙騙者——律法處置。”
他音量未有升高,和平時並無二致,沒有特彆的威壓感,可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是震懾,未到這一階層,不了解他的人,敬畏他的身份,不敢言語,平時有過來往的,更加知道他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才更值得警惕。
大殿很安靜,連一向囂張跋扈的東廠廠公賈鵬,都靜默無聲,無有表情。
太子又道:“本案死者三人,皆與醉香樓串聯起的‘印子錢’有關,戶部侍郎畢爭庭為放貸者,禮部員外郎任永借過貸,而被活埋的死者王成天,則是催收外債的執行人,小圈子運行隱秘,外人不知,畢爭庭因為戶部侍郎,對賬務之事極為敏感,又算位高權重,能得到彆人得不到的東西,他手裡本有秘密賬本,孤尋到時獲知卻不全,有人為被毀跡象——”
“賈公公,你怎麼說?”
東廠廠公被點名,拱了拱手,道:“東廠協助辦案,總會接觸到案件相關,並非刻意與誰勾連,更不會惡意毀去證據,轉交卷宗於殿下時,咱家就說過,盼殿下謹慎小心,後續若有什麼疏漏,咱家隻怕難以相助。”
太子:“孤說過,賬本是轉交後毀的?你怎知孤說的是哪一本?”
賈鵬一怔,迅速垂了眼簾。
太子看向西廠番役李德來:“於街道市井之間,你曾和催債團夥聯係,給他們派發任務,催債一事,西廠倒是嫻熟。”
李德來不敢說都是自己做的,全部頂鍋,太子查案到這份上,他敢這麼說,當場就會被拆穿,但也不能認了,說這些就是跟西廠有關……
他心裡快速轉動:“這……回殿下的話,西廠平日雜務繁忙,有很多事需要快速解決,可又不足與外人道,便在市井街巷尋幾個消息靈通跑腿快的年輕人,算是互利互惠……但小人懂規矩,頂多允他們一些小好處,若他們知法犯法,西廠還是不容的!”
倒都挺會嘴花花的。
太子試探過兩邊的意思,轉向勾蕊:“印子錢一事,皆由醉香樓牽線達成,你該不會說,也不知道?”
勾蕊態萬千的行了個禮:“不敢欺瞞殿下,奴家的確占了個便利,大家都愛到奴家這裡來,但奴家從未行過不義之事,隻是在接待客人時,不免聽到客人訴說一些難處,這宦海官場,奴家一個小女子,做不了什麼,但若是一時手短,周轉不過來,奴家卻識得家底豐厚的客人,兩邊提一嘴,算是牽個線,但也隻是好心幫忙,並未從中得利。”
太子:“是麼?”
勾蕊:“奴家隻是個小人物,還是賤籍,伺候客人從來小心翼翼,不敢僭越,就怕惹事上身,哪裡敢算計官大人們?”
太子:“可你並沒有弟弟,也沒有重男輕女的父母,為何撒謊?”
“呀,殿下連這個都知道了?”勾蕊笑了下,“過去很久的事,奴家都不記得了,可能一時口誤,說錯了?”
太子修長指間一下一下,緩緩點在桌麵:“不記得自己身世,倒是記得冷半霜。”
聽到冷半霜三個字,勾蕊臉色終於變化。
太子看的很清楚:“那她是怎麼死的,你應當也清楚了?”
勾蕊神色變化隻在剛剛那一瞬,不過片刻,就已恢複:“這個問題,醉香樓不止一次被人問過,這件事雖然很遺憾,但她是自儘,當場死亡,眾目睽睽,全無疑點。”
太子:“原因呢?好好的一個人,為何突然自儘?”
“誰知道呢,或許遇到了難處,或者被男人騙了,以為自己遇到了好情郎?樓子裡的事,也不外乎是那些,”勾蕊微微笑著,聲音裡卻有股不知是自嘲還是諷刺的冷感,“她一時手短,周轉不過來,我們樓裡姐妹的大筆銀子很難放在身邊,大都存在錢莊,偏錢莊出了事,提不出來,她就說要借印子錢。”
“印子錢這種東西,就是個大坑,沒點本事最好不要借,我們姐妹雖說能掙錢,到底不是良籍百姓,被欺負了沒地說理去,紛紛勸她不要借,什麼事扛不了這一小段時間?可她沒聽。”
“她借了,約定的時間沒還上,存銀在錢莊套著,取不出來,她求彆人寬限幾日,但彆人做的就是這生意,有自己規矩的,寬限了你,他們就得遭殃,她便被逼著,去接客。”
勾蕊唇角勾出諷刺弧度:“接客而已,去就是了,樓裡做的不就是這買賣?偏她清高,說隻賣藝不賣身,沒錢還人,可不就得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