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懋頜首:“但仍然有一點很明確——”
太子:“凶手對六皇子很熟悉,至少會知道,他這裡的置物風格。”
蘇懋:“還得知道在外麵這麼熱鬨的時候,六皇子一定不會去湊這個熱鬨——此人大概已經想明白,外麵關於我的流言是怎麼回事,看準了利用這個時機,快速殺人,不被人覺察。”
太子:“帳篷裡整齊乾淨,沒有任何打鬥痕跡,證明這個殺人過程非常快,要麼,六皇子對來人不設防,要麼,他根本就沒察覺到,來人刻意收斂了腳步,放輕了聲音,進來就是衝著殺人來的。”
凶手的邏輯看上去,作出殺人的決定倉促又意外,但殺人的過程卻很冷靜。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短短幾息間,捋順了思路。
圍觀眾人:……
彆人看重蘇懋,大力攻訐似乎是可以理解的?能和太子這般默契的,絕非常人,查案可以想到一處,彆的呢?是不是也可以?
六皇子這一出有點太明白了,就是想坑彆人,算計蘇懋順便連累太子,沒想到算計來算計去,把自己給算計死了。要是不生這歪心思,估計也難有所有人都跑去看熱鬨,唯他這裡清靜獨酌,無人看守,正好給彆人下手的機會。
薑玉成這邊拎來守門的小太監:“怎麼回事,剛剛都沒人看守的麼?”
小太監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這不是小人們的錯啊,六殿下今日心情不錯,叫我們上了酒水,又嫌看著我們礙眼,全部都轟了出去,就一個人在房間裡,小人們也不是沒規矩的人,到處亂跑,可外頭那麼大動靜,難免分些心神,就……”
薑玉成:“也就是說,誰來過,乾了什麼,什麼時候走的,你們都沒看到?”
小太監連連磕頭:“小人們無能,真的沒聽到任何動靜啊……”
凶手是誰,為什麼要殺六皇子?動機先放一邊,誰有這時間?還偏偏挑現在這個時間點?是不是該排查一下跟這邊關係敏感的人都在乾什麼?
大家剛想到這個點,不料太子早有準備,往這邊走的時候就吩咐人下去查了,這時已經得到快報,進來稟告——
“啟稟太子殿下,屬下等查到,發現六殿下意外往前的一刻鐘,章皇貴妃娘娘一直獨自在帳中,為四殿下燃香,馮嬪娘娘因禁足未出,大殿下和二殿下聽聞蘇督主身份‘有異’,俱都很關切,隻是身份不同,比較克製,大殿下並未很靠近,在人群遠處,二殿下因身體原因離得更遠,隻是叫身邊人前去打探……”
這些話傳達的意思非常明確,章皇貴妃和馮嬪都在自己的帳篷裡,看起來沒有作案時間,但都是自己的地盤,有沒有出來過,誰都不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是皇子,利益關係牽扯更深,但二人都出來看熱鬨了,似乎沒有作案機會,但格外僻靜時容易作案,格外熱鬨時——又怎會不可能?
所有人視線都放在太子和蘇懋這邊,不就沒有人能關注他們,他們趁機悄悄乾點什麼事,重新彙入人群裡,似乎也並不是特彆難的操作。
從發現人命到現在,現場分析了,探查方向明確了,連嫌疑人都有了,眾人看向太子的目光不得不充滿讚歎,所有想法手段都快人一步,太子果然厲害!
從四皇子到六皇子,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案子不對勁,行凶者,一定是利益關聯的人,方才幾個都有可能,皇上和太後也……當然這兩位深居高位,很多事做起來並不方便,行蹤跟查確定也不會跟外邊人說。
可是還有一件事——
“血跡呢?”
薑玉成替大家問了出來:“這樣突如其來的動手,一擊斃命,凶手身上不會沾到血跡麼?”
蘇懋看向太子,也是想提醒太子,查這個點,不斷外麵的人很快給出了答案——
“啟稟殿下,在從未發現了這個!”
是一方帕子,很厚很大,上麵都是血跡,如果用它來墊手相隔,死者身上的血跡還真有可能沾不到自己手上。
關鍵是這種帕子……蘇懋眼神微閃。
這是這次冬獵,各個帳篷裡統一會用的東西,屬於後勤用耗,經二十四衙門申報,代掌鳳印的章皇貴妃親自批準,到處都會用到的東西,還數量不一,分發的沒有定數,這方帕子到底是誰的,從哪來的,根本查不出。
“聖旨到——”
就在這個時候,皇上旨意來了,所有人跪接。
旨意是給太子的,言語相當不客氣,指責太子查案不力,所有人為他停留了這麼久,他沒有破案也就算了,竟然又死了一位皇子,簡直是無能表現。
還給出了時限,說將近年節除夕,最多容他三日,三日之內再破不了案,冬獵隊伍也要折返,他這個太子也彆乾了,退位讓賢吧。
現場內外寂靜無聲,沒有人說話。
同樣是皇子之死,四皇子死時,皇上親至,極為惋惜,這次是六皇子,皇上非但沒有過來,旨意也未有一二悲痛之意,甚至隻會指責太子辦事不力……
大家心生悲憫的同時,看向太子目光也忍不住帶了些難過,人命案本就複雜,尤其皇子之死,牽涉更廣,太子已經不遺餘力,且非常厲害了,換做彆人,可能現在都沒有頭緒。
“殿下安心查案,臣等相信殿下,定能破解難題。”
“如有任何需要,儘管來召,臣等定不遺餘力,儘忠儘職。”
“事情紛雜,殿下想必忙碌,臣等不便打擾,便先告辭了。”
大家安慰幾句,依次告退,走出帳篷後,也難免眉眼官司,竊竊私語,但這次方向變了,不會再像上一次一樣,討論北方敵國的談判條件,是不是應該把太子交出去,而是這樣的太子,似乎不應該被埋沒,被冷落,被忽視……
現場進行勘察記錄,蘇懋和薑玉成隨太子出來,碰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太子並不意外,嘴裡卻道:“未料二位會來。”
大皇子挑眉:“我們為什麼不敢來?”
二皇子淺歎:“我們又不是凶手。”
前後說完,二人對了個眼色,不複之前互相看不順眼,但也沒有多少平和,大皇子冷哼一聲,眼梢微眯:“我勸三弟,查案當謹慎,還是不要造成冤案的好。”
這是在警告太子,不要將焦點放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