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是麵對裝著昂貴葡萄酒的玻璃瓶,下意識就會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它落到地麵摔碎。
在中原中也打量鐐.銬的同時,他的餘光不免掃到了對方過分纖細的腳腕。
他尚且還沒有加入港口Mafia的時候,曾在街頭見過很多營養不良瘦弱纖細的孩子,或者說那條街上基本都是這樣的人。
夏井海秋現在的樣子某種意義上和那些孩子極其相像,區彆是她身上病氣更重,而且無害脆弱得要命——不管看起來是多麼瘦弱,那條街上的孩子打起人來卻也幾乎都能稱得上是凶狠。
一個完全無辜的受害者。
“請問,還沒好嗎?”
為了方便處理,中原中也一直半抓著夏井海秋的腳腕,她這個角度不方便低頭去看,隻好開口詢問。
夏井海秋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麼,但中原中也聽見她的話卻立刻鬆了手,耳邊隱隱有些泛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井海秋的身份特殊,且之前他才被人誤會過,中原中也頓時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本來也隻是自然地在思考處理方法,這會兒卻開始刻意地避開夏井海秋的視線,把帽簷用力地往下壓了壓。
夏井海秋有些驚訝,她猜出對方大概率是混黑的,但現在看來,對方不僅人挺好,甚至還很純情。
等了一會兒,夏井海秋聽見腳銬落地的聲響,腳腕部分瞬間輕鬆了不少,緊接著是手銬。
因為剛才的事,中原中也還是不太自在,隻是垂眼低聲說,“手伸過來。”
夏井海秋聽話地照做了,一邊思考自己等會兒要怎麼假裝扭傷腳。
中原中也就沒有夏井海秋表現得那麼自然了,原本挺簡單的事硬是變得困難了起來。他注意著沒讓那些鐵碎落到夏井海秋的身上,等做完這一係列事情,他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我等會兒會把你送到廣場,接下來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回去了,不過,”中原中也頓了頓,“我不清楚你是怎麼過來的,也許有些冒犯,但我希望你不要報警,我可以保證你接下來不會再遇到類似的事情。”
雖然屋子裡不是全部位置都安了監控,但總是能查出之前有誰過來過,到時候順著線索查到罪魁禍首也不是多困難的事。
但夏井海秋要是報了警,就算中原中也向來無所謂警察局的人,無端惹上麻煩也還是沒必要。
夏井海秋當然不會報警,對中原中也來說報警是麻煩,對她來說也是一樣的。
但問題是還有一點。
夏井海秋也是突然想到這件事的,一個混黑的根據地,怎麼可能不安幾個監控?事實上她進門的時候就瞥見過。到時候監控一放,她從老人變年輕的事情不就還是暴露了嗎?!
在注定沒辦法通過彆的方式BE的情況下,發展這些亂七八糟的支線根本就沒有意義!
夏井海秋又開始心痛自己身為神明為什麼沒點糊弄人的基本技能。
要是能來個記憶消除,哪裡用得到這麼麻煩?
這屋子就這麼大,而且夏井海秋記得這裡的其他房間幾乎都沒放什麼東西,那唯一可以查看監控的地方,就是這個辦公室裡的電腦了。
離她現在這個位置並不遠,就算是走路困難的情況下,也還是有一定可操作空間的。
見夏井海秋遲遲不說話,中原中也心說也是,畢竟不讓報警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有些可疑,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啊。
靠武力威懾倒是中原中也的常用方法,而且一向管用,但顯然不能用在夏井海秋的身上。
正當中原中也糾結的時候,夏井海秋忽然對他搖了搖頭,“我沒有不相信你,隻是……”
她的後半句話聲音放得很輕,語氣帶上明顯的猶豫。
“怎麼了?”
“先生你可能會覺得很假,但其實,”夏井海秋像是下定了決心,“我醒來之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能讓你失憶,我就自己失憶。
這理由雖然是離譜了點,但總之不管怎麼樣,在這人把自己趕走之前,得先找機會把這見鬼的監控給刪了。
說完這些,夏井海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中原中也,滿臉寫著“我是完全相信你才會告訴你這件事的”。
“我不會報警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回哪裡。”
她像是有些害怕中原中也不相信她的話,下意識地從沙發站起來,但一時沒站穩,等中原中也從失憶狗血片場緩過來的時候,對方整個人已經被什麼東西絆倒似的摔在了地上。
——是之前夏井海秋一直在腦內排練的扭傷戲。
於是在中原中也眼裡,夏井海秋這會兒不僅不幸失憶,還走不了路了。
夏井海秋這邊則是已經決心將“碰瓷”進行到底,一邊心說這個人設她是不是頭一回嘗試來著。
她半跌在地上,手指無力地抓住中原中也的衣袖,他甚至不用使力,就能輕易把對方甩開。
“我知道這很為難……但我現在能相信的人——”
中原中也微愣地望進對方淺色玻璃一樣的眼睛裡。
“隻有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