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讓她去吧,目送她離開後,轉頭問何鈺鬆情況。
何鈺鬆說:“人在受到傷害的時候,下意識都會選擇自我保護。她先前之所以缺失這段記憶,就是因為大腦在幫她忘記這個讓她不堪忍受的,所謂的‘罪行’。”
“現在問題的症結在於,到底是葉小姐先死了,救生包才漂到她身邊,還是她先用了那個救生包,才讓葉小姐失去了生機——這個答案,已經沒有人能夠解開。”
“就算從客觀角度分析,葉小姐因她而死的可能性非常小,從求生的本能方麵理解,她的行為也無可非議,但她是個病人,這個病讓她無法避免消極的想法,她過不了心理這一關。她今天的情況比上次來糟糕很多,再這樣發展下去,必須使用藥物治療了。”
賀星原點點頭表示理解:“除此之外,有沒有解開這個心結的辦法?”
“記起事故的全過程。”何鈺鬆猜想,“解鈴還須係鈴人,她現在隻記起一半,另一半裡也許會找到鑰匙。”
*
林深青進住院部病房的時候,徐姨正在陪林爺爺做早鍛煉。
徐姨一見她就笑:“深青又來看老爺子啦。”
林深青聳聳肩:“順道。”
“哦,”她反應過來,“你那朋友的病還沒好呢?”
“沒呢。”
林深青給自己搬了把凳子,剛坐下,就看林忠廷臉色垮下來,冷哼一聲,鍛煉也不做了,轉頭走進洗手間。
林深青又氣又莫名其妙:“徐姨,我就這麼討人嫌麼?”
“不是不是,”徐姨瞄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壓低聲說,“哎喲,你看你,每次都是陪朋友看病,順道才來這兒一趟,那老爺子能高興嗎?”
林深青發笑:“他老人家這是越老越傲嬌了?”
“我耳朵還沒聾!”洗手間裡傳來林忠廷一聲吼。
徐姨立刻噤聲。
林深青搖了搖頭。
片刻後,林忠廷出來了,坐回床上吃早飯,跟徐姨說:“誰盼著她來這兒礙我眼了?一身的銅臭味!”
“得,那是我來錯了,”林深青站起來,“我呀,陪您孫女婿接著看病去,往後再不來礙您眼了。”說著轉身就走。
“站住!”林忠廷瞪大眼看著她的背影,“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深青笑眯眯轉過身:“您耳朵不是挺好的嘛。”
林忠廷氣得臉色發青,衝徐姨道:“你瞧瞧,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這丫頭哪能陪個普通朋友三天兩頭上醫院來!”
徐姨乾笑著勸架:“深青這年紀,談朋友也正常……”
“談朋友?她談朋友問過我這爺爺的意見了嗎?人都沒領上門呢,這就成孫女婿了?我認了嗎?”
林深青歎了口氣:“領上門您也不喜歡呀,人家是港城香庭的小公子,身上一樣都是銅臭味,而且比我濃得很呢。”
林忠廷愣了愣:“港城什麼?”
“香庭,開酒店的。”林深青重複一遍,心道林忠廷這兩耳不聞商圈事的,哪兒知道什麼香庭臭庭啊,於是通俗一點解釋,“就是資產幾十億的那種人家。”
林忠廷像沒聽到她後半句似的,低低嘀咕著:“香庭,香庭……”他想了半天,“那開酒店的人家,是姓賀?”
“呀,您倒是聽過呢?”
“不是,你這……”林忠廷滿臉詫異,“你說的那個男孩子,是路家的小也?”
這回換林深青愣住了:“什麼路家的小也?”
“以前你住在縣城那會兒,隔壁那戶路姓人家,不是有個男娃娃叫路子也嗎?跟你打小一起長大的。”他說完又看徐姨,“你不是說,那男孩子跟小也長得有點像?”
徐姨點點頭:“是啊!”
林深青摸不著頭腦了:“您說什麼糊塗話呢,這一個姓路,一個姓賀,什麼是他不是他的?”
“你搬走後不久,小也被港城一家大戶人家接走,改了姓氏。”林忠廷琢磨著回想,“沒錯,應該就是賀家啊……”
林深青一頭霧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忠廷也不得不提了幾句路家煤氣泄漏的事。
林深青在聽到“煤氣”兩字的刹那,終於如夢初醒,臉色一瞬轉白。
耳邊忽然劈裡啪啦炸開好幾個聲音。
——我爸媽是因為煤氣泄漏過世的。
——爸媽過世以後,我就被爺爺接走了,從窮人變成富人。
——其實沒關係的,犯了錯,不一定要知錯就改,也可以將錯就錯。
——萬一你以後發現自己犯了什麼錯,一定要好好回想這個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