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場上的男人說起話來,那真叫一針見血。
賀星原像避瘟疫一樣,已經近四十八個小時沒聯係林深青,倒是他留下的那句“隻是把你當姐姐待”,像魔咒一樣在她家客廳立體聲循環播放了兩天。
林深青笑了笑:“你這話說反了,是我嫌棄他小。”
傅宵聳聳肩示意怎樣都無所謂,開始說正事:“這次是金越的小趙總邀請了國內幾家酒莊,開宴預祝今年的葡萄采收一切順利。我們是今晚的龍頭,到場給個麵子,意思意思就走。”
“你什麼時候連姓趙的麵子都給了,早說是他做東,我就穿那身喪裡喪氣的烏鴉黑了。”
“唉,現在知道我用心良苦了吧。”
比起傅宵這樣表麵不正經,內裡把著杆秤的人,金越的小趙總就是典型不學無術的紈絝了,一年前追求林深青,對她死纏爛打了好一陣,也不怪她現在嫌惡至此。
“不過你彆小看趙家,”傅宵繼續說,“前陣子,金越拿到了法國拉塔酒莊的合作項目。”
“法國人這麼沒眼光。”
“本來是輪不到金越,誰叫賀家出事了呢。”
賀家經營的香庭酒店在國內乃至亞洲都稱得上頂尖,可自打當家人賀從明在那場空難中身故,內部就亂了套。
“死個當家人亂成這樣,說明本來就不牢靠。”林深青疑惑,“賀家剩下的人裡,就沒個頂事的嗎?賀星原喊賀從明叔叔,他爸呢,他爸是賀從明的哥哥,不出來做主?”
“從沒見過這號人,傳言是賀老爺子早年的私生子。就連賀星原也是半路才被接進賀家的。”
“那賀家現在誰管事?”
“賀從明的兒子唄。文文氣氣書呆子一個,不是做生意的料。”
林深青來了興致:“那賀星原呢,是因為他爸不光彩的出身,所以不夠格麼?”
“恰恰相反。”
林深青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傅宵說:“賀老爺子過世後,手裡股份一半給了兒子賀從明,一半給了孫子賀星原。當年賀星原還在念中學,可他堂哥,也就是賀從明的兒子都快大學畢業了,一杯羹沒分到。現在賀從明死了,股份均分給老婆兒子,賀星原反而成了香庭名義上最大的股東。你說他夠不夠格?”
林深青驚了:“那還在大陸學什麼開飛機,趕緊回去繼承家業拿錢啊!”
傅宵嘴角一抽:“拿了錢又不會給你,你激動什麼。”
“說不定呢?”她歎口氣,“真不理解這些富三代的腦子。”
說話間已到金越,林深青下了車,跟傅宵上了二樓,往宴會廳方向走,臨進門時,餘光裡進來一道人影。
她的目光下意識越過走廊欄杆往大堂瞥,這一眼望去就停了腳步。
賀星原和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進了大堂,正跟前台說話,估計是在登記房間。
傅宵跟著停下,愣了愣:“這人是陰魂嗎?”
“誰說不是呢?”林深青臉上堆著笑,眼睛裡卻有殺氣。
傅宵看她一眼,又看看賀星原身邊那個身段妖嬈的女人,壓低聲說:“那女人身上一股風塵氣。”
林深青微笑:“看出來了。”
“對著你一本正經調查事故,帶著這麼個‘小姐’來開房,眼光次了點啊。”
“何止是‘點’?”
林深青這句稍稍大了點聲,出口就惹來底下人的注意。
賀星原大概也沒想到在這兒碰上她,抬頭的一瞬明顯錯愕了下。倒是他旁邊那個女人,用力盯了林深青一眼,好像並不意外她出現似的。
林深青不關心這個女人,彎唇笑笑:“所以我說啊,真不理解這些富三代的腦子。”說著挽上傅宵的胳膊,轉頭走了,進宴會廳前,拿出手機拉黑了賀星原的號碼。
底下賀星原目光驟然變冷,看向身邊人:“你大老遠從港城飛來,又非要住金越,就是為了堵她?”
朱嬈無辜地眨眨眼,搖搖頭:“我不知道她會來啊。”
他嗤笑一聲:“在我這兒,就彆來坐台那套了。”
朱嬈臉色微變,承認道:“我是聽說金越今晚邀請了伽月的人,所以想來找她當麵……”
賀星原沒把話聽完就轉身朝電梯走。
朱嬈一路跟他到了二樓餐廳包廂,看他一言不發地拉開座椅坐下,小心翼翼開口:“星原,我以為我們應該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嬸嬸和你堂哥沆瀣一氣,害死你叔叔,又把他財產剝乾淨,你……”
“朱小姐,”賀星原輕聲打斷她,“先不說你這些臆想無憑無據,你拿什麼身份跟我上同一條船?我叔叔在的時候,把你養在外麵,現在他不在了,你指望進賀家?”
她使勁掐著手心深呼吸:“雖然沒有證據,但你也發現了,你嬸嬸在你叔叔出事後態度多可疑,否則你不會接受我的提議,去接近那個釀酒師。”
“那是我的事。你期望得到進展消息,就該安分待在港城。”
她紅著眼辯解:“我看你好像不打算對那個釀酒師深究下去,著急了才來西城的。”
“用不著套我話,現在離開金越,坐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去,我當你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