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學院是潭縣文化金字招牌,季懷穀則是扛起這塊招牌的人,多年來縣丞和季懷穀一直交情不錯。聽得這話,不由得促狹輕笑,拈著八字須上前,用隻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
“是做生意的方式很特彆,還是……人很特彆?”
季懷穀微怔。
旋即,他清淡又溫和的承認:
“人也很特彆。”
縣丞一顆八卦的心,頓時如被澆上一桶冷水。
他還以為季懷穀要麼會流露急躁,要麼會矢口否認,不管哪種,都證明他對顧林氏多少有點關注,誰知人家來這麼一句,倒讓縣丞有些拿不準。兩人算忘年交,平日探討學問、暢聊古今不在話下,這回或許逾越了。
想到這,縣丞誠心道歉:
“本官唐突,季院長切莫放在心上。”
“無妨。”
季懷穀淡然一笑,瞥見顧七弦已從茶樓出來,加快步伐。
逐漸遠去的背影秀頎飄逸,難掩風華,縣丞遠遠瞧著,不由得想起大概四年前的除夕。
那年,潭縣下起罕見暴雪,得知青山書院有學子因暴雪滯留,他和師爺親自領人去學院接幾位學子和季懷穀來府**聚,也算一種慰問。
大雪紛飛,圍爐烹茶。
惜才的他命夫人準備一桌豐盛的年夜飯,和他們一起守歲。
學子們開始還拘束,後來一個個吃喝儘興,其中有兩個還耍起酒瘋,連縣丞自己都染了幾分醉意,唯獨季懷穀始終清醒溫和,得體照顧每個人。事後,縣丞夫人多次感慨季院長真乃謙謙君子,還問他這位季院長什麼來路,是否婚配?
直到那一刻,縣丞才發現除開才華學識,對季懷穀一無所知。
後來,他特地去縣衙翻看有關......
青山和季懷穀的記錄:
青山學院從建院至今,記載比較齊全,包括往屆院長和先生。
季懷穀的相關信息卻很少,堪稱來曆不明,隻知他是京城周邊人氏,經兩任帝師辜北望推薦來青山任院長。至於年齡幾何、出身家世、婚配與否,全都沒有!縣丞覺得奇怪,偷偷差人打聽過,但得到的反饋也和記載差不多——
兩次之後,縣丞驚出一身冷汗。
一個大活人,就像憑空出現,要麼是他本事通天能夠消除所有痕跡於無形,要麼則證明有隻手遮天之人在替他掩蓋!
不管哪種,都是他一個七品芝麻官所不能窺探的!
從那後,他再沒多打聽過一句,也勒令夫人徹底斷了給季懷穀說親的心思!
幾年下來,兩人倒處出幾分交情。
隻是,縣丞從未見過季懷穀身邊出現過任何女子,也從未見他對任何女子多說過話。
顧林氏是第一個!
正因如此,方才他才會一不留神八卦,失禮啊!
越想,縣丞越覺老臉掛不住,趕緊去茶樓賠禮道歉。顧七弦正在給他們沏茶,縣丞沒找到機會再說,瞧季懷穀神色自若,大概並不曾放在心上,因還有公務,他提前道彆。
包間裡很快隻剩下師生兩,顧七弦替季懷穀斟出又一杯碧綠茶湯,恭謹道:
“院長見諒,此時店中手忙腳亂,若您要帶煎餅果子回學院,估計要等許久。”
臨街窗戶大敞,稍一抬眼,便可瞧見鎮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拎著兩捆青菜腳步緩緩,有的挑東西步履匆匆,還有的三兩聚門口閒聊……不管哪種,都是真實可愛的人世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