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的清亮音色,激蕩人心。
司棋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遲疑著搖頭:
“不信。大人教過我們,不到死,都不要信命,要相信自己能改命。”
“你們學得很好。”
一抹淡笑在嘴角曳過,紅衣男人傾身,又給自己斟了半杯酒:
“若非有你們,燕禦年不可能被暫時困住,他的親隨驚羽也不可能被攝魂術所惑,回來傳遞死訊。隻是,司棋啊,各人的命我們可以不信,可以去改,一國一族的命,卻由不得人不信。”
司棋眉眼一凜:
“大人的意思是……燕禦年會妨礙國運?”
“靖國藍氏,世人皆以為其醫道最出色,殊不知其占卜術同樣出色。”
若有若無的悵惘在琉璃般的瞳仁內流轉,紅衣男人仰頭飲儘第二杯,“當年,她曾得過一卦,卦象顯示……燕乃靖、北兩國的顛覆者、終結者。燕震早已不足為懼,種種跡象顯示,燕禦年或許就是最為關鍵的那個人。”
“燕禦年武功蓋世,果決勇毅,從花城平亂中也不能看出深得人心,但……”
司棋話鋒一轉:
“若他也是靖國的顛覆者和終結者,為何大人不借嘉盛帝之手直接除掉?恕屬下直,您苦心經營多年,甚至不惜動用破幽這等禁術,隻為將她深深埋進靖國。但大人想過沒有,若顧一鳴沒死,若她沒有和燕禦年迸出感情,您的計劃……”
“沒有絕對完美的計劃。”
紅衣男人傲然微笑:
“當年我能將用破幽術和顧一鳴捆綁,已是最佳的一步。顧一鳴是長孫越的兒子,即使沒有燕禦年,事情也會變得十分有趣。當然,她和燕禦年處出感情更好,可以說是上天恩賜。這麼多年了,總算一切準備就緒!”#b......
br#“那個長孫浩宇……”
司棋一邊思考,一邊問:
“大人覺得值得相信嗎?”
“互相利用,就看誰的本事更高一籌,並不需要相信。”
“那……嘉盛帝賜給她和顧七弦的兩個人,需要屬下除掉嗎?”
雖然是宮婢和太監,這兩人卻都有些本事在身,若非如此,也入不了嘉盛帝的眼,司棋擔心他們壞事,“有兩個人近在咫尺的盯著,燕禦年後麵回來,隻怕也會妨礙他和她……”
“微不足道的螻蟻,不必多此一舉。”
三杯飲儘,琵琶聲斷。
揮手示意彈奏者再來同樣的一曲,紅衣男人起身來到窗畔:
“他日大亂,巨輪尚要傾覆,何況螻蟻?”
夜色凜凜。
因為林櫻的暈厥,本該祥和歡樂的夜晚變成一潭死水。
大夫還是上回那位,得知床上躺的那位是狀元娘,問診越發殷勤仔細。少頃,診脈許久的他判斷林櫻是悲慟過度而導致,吩咐徒弟準備銀針時,手指仍然搭在腕間的他卻又遲疑了:
“怎麼突然間脈象如此紊亂?”
這話,讓顧泠泠顧靜靜和羅小雪都嚇倒了。
推門而入的顧鬆寒也被嚇到,當瞟見立在床尾的桂蘭,他耳畔不由得響起顧七弦的叮囑。
扶住門的大手不知不覺間泛了白,他悶悶的吩咐:
“桂蘭姑姑,瀟月,這裡我們照看就行,你們去廚房備點吃的,今晚大家夥兒得輪流守,得填點東西。對了,麻煩再燒點水,娘待會醒來,肯定要洗臉泡腳。”
“是。”
瀟月領命,走過去挽住緊緊盯向床頭的人:
“桂蘭姑姑,我們走吧。”
顧泠泠何等敏銳伶俐,立馬察覺自己二哥似乎變了。
......
#不過,此刻她沒工夫管這些,美眸牢牢盯住大夫的一舉一動:
“大夫,究竟如何?”
“讓老朽再診診。”
隻是,時間診得越久,老大夫的臉色越亂。想他行醫一輩子,實在沒碰到過這麼亂得不成樣子的脈搏,時而奔騰如河湧,時而幽澀如行將就木……
許久,他慢慢收手,一邊示意徒弟將銀針包收回藥箱,一邊唏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