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聽錯了似的,藍闕怔住。
隨即,他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如避蛇蠍的退後,厲叱似雷:
“休得胡亂語!你是……”
奢望真的就像煙花吧,美則美矣,轉瞬即逝。
早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容錦的心仍然像被一雙大手在揉圓搓癟,痛得連呼吸都變了節奏:
“我是什麼?是你掌控北國的傀儡?是你手裡的牽線木偶?是你精挑細選的棋子?還是……我其實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所以你不惜對我下破幽術,隻為實現自己一統天下的宏圖抱負?”
“不是!”
“那請國師告訴我,我究竟是什麼?”
她眼睛的悲傷像是有實質般,碎裂成一片又一片。
藍闕立刻!
隻是,聽到她幾乎是咄咄的追問後,所有的語都像被堵在嗓子眼,吐不出一個字。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哪個環節出了錯?
愛……
小錦兒怎麼會、怎麼能對自己用這樣的字眼?
腦子頃刻間轉得飛快,藍闕的目光如鷹隼般攫取住她:
“你醒過來之後,都……聽了些什麼,看了些什麼?尤其是在英武侯府的日子!”
容錦笑了。
隻是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她挑眉兩道描得又細又長的眉,眼神譏諷:
“國師覺得我能聽到些什麼,看到些什麼?破幽術是國師的傑作,國師應該很清楚留下的那部分又蠢又傻,怎麼,難道國師覺得她和燕禦年還能教我……說這些?八歲那年的除夕,國師曾問我有什麼願望,還記得嗎?”
八歲……
遙遠的記憶似乎早已模糊,這些年每天心裡盤桓著無數算計的藍闕神色惘然。#......
不等他努力回憶,容錦慘淡一笑:
“瞧,國師真忘了,也是真的並未當一回事。”
一記落寞輕笑落下。
她轉身走向擺滿瓜果美酒的矮幾,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飲儘才有絲縷勇氣繼續:
“那年,我已經十分厭惡在林家跟那些蠢貨為伍的日子,說要回到國師身邊,不管去哪裡、做什麼都可以。當時國師和現在不一太一樣,對我很溫和,讓我以大計為重,還給我煮了一碗又香又嫩的麂子肉。”
隨著她的敘說,藍闕慢慢想起來了——
吃完麂子肉的她坐在火堆旁,光潔如玉的小臉在火光中明媚如花。
他催她回林家,出了落腳的洞穴,頭頂冬夜清冷廣袤的星空美麗得令人心醉。
她抬頭看了很久,雙手合十默念。
“你在做什麼?”他問。
“林陳氏每年都會在除夕的夜晚燒紙錢祈願平安,說這是靖國習俗。”
黑發雪膚的女孩一襲粗布掐腰裙,黑瞳閃閃發亮,神色天真而虔誠,“我們現在就站在靖國的土地上,入鄉隨俗,我也想祈願。既然沒紙錢香燭,對著這美麗的星空許願也不錯,你說是嗎?”
“那……”
藍闕滿腦子都是籌謀,敷衍的問:
“你許的什麼願?”
“不告訴你!以後再說!”
回憶戛然而止。
藍闕臉色微微一變:
“你那年許的什麼願?”
容錦勾唇又飲了一杯,蘸染幾分醉意的眉梢眼角有悲傷與深情糅雜的異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