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燈光昏暗,麵若桃花。
看著近在咫尺、十分熟悉但又泛出陌生嫵媚的臉,楊亭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穩穩扶住青絲從玉冠中散落如墨幾綹的人,他帶著三兩分嫌棄的皺眉:
“你這是喝了多少啊?談生意期間決不允許喝醉,這你給我和兄弟們定的規矩,結果你喝得爛泥似的!來來來,去床上躺著,我去弄醒酒湯!”
顧泠泠腳步虛浮:
“不要……醒酒湯,醉著挺好,挺好!”
“不就一個嚴世傑嗎?”
合作這麼久,楊亭安從未見過顧泠泠這副鬼樣子。絕大部分時候,她是冷靜甚至冷漠的,就算和重要客戶飲宴,也基本能保持在七分醉、但絕不失態的程度。
很多時候,他都佩服她的這種把控能力。
換做他,肯定不能回回這樣!
說起那孫子,楊亭安也惱火:
“你不想道歉咱就不道歉!明明是他混蛋在先,咱們怕啥?大不了老子領兄弟們去廢了他!”
“不是他……我不高興……不是他……”
東倒西歪的顧泠泠語無倫次,甩起另一條胳膊拍著心口:
“我就是……永遠高興不起來了,是這裡的問題,不是什麼嚴世傑!以前賺錢……我就高興,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我就高興,現在……不,不是現在,我一直都不高興……你不懂,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
楊亭安將她小心扶上床:
“但導火索是那孫子吧?你放心……咱……”
“說了不是他!”半躺下去的人突然暴怒著甩坐起來,一雙素日平靜無波的秀眉赤紅如血,精致如畫的臉因為酒醉的酡紅和生氣的樣子而格外生動瀲灩!
“聽不懂人話嗎?不是他!是我自己!我自己!我討厭透了那些貶低、欺淩女人的混蛋!我厭煩透了這臟濁的生活和人世!我也討厭自己,為什麼我是個女人?”
她越說越激動,楊亭安不得不扣住她亂拍亂打的雙手。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都知道顧泠泠應該是發生過什麼事——
否則,她不會女扮男裝出來闖蕩;
否則,她不會和家裡的關係看似疏遠,實則時常流露出隱秘彆扭的關心……
曾經他也旁敲側擊問過幾回,但每回顧泠泠都是留下一記冷冷的眼神和背影。
現在看來,這件事留下的打擊力度太大,她從未正在釋懷。不僅如此,她平日所有的冷漠,或許都是為了掩飾住內心而高高豎起的偽裝。
心情忽然就有點沉重,楊亭安坐去床畔,認真看進她狂亂又迷人的眼睛:
“顧泠泠,你給我聽好咯,男人和女人都是人,沒有高下之分!
如果有人曾經給你帶來不可磨滅傷害,那都是他們不配為人,和是男是女無關!還有,你很好,聰明冷靜,人也仗義,做生意也做得好,要不是你,我和兄弟們估計還在乾著邊緣活兒為生!你不是一直說人要扛事嗎,誰他媽還不背負點傷疤活呢?
有傷疤不怕,咱們以後活得漂亮就成!”
“是嗎?”
淒蒙的眼睛眨了又眨,顧泠泠心裡的自我厭棄仍在翻滾。
楊亭安用力捏住她的肩,用力的回答:
“是!”
記憶就此戛然而止!
顧泠泠壓根不記得後麵兩人怎麼滾到一起去的,第二天醒來,看著身旁酣睡的男人,她恨不得拿個枕頭直接蒙死他!
隻是還沒付諸行動,她不受控製的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