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楊亭安可沒像從前一樣想讓。
故意扯長脖子乜斜一眼氣質清冷如深穀幽蘭的女子,他頑劣又燦爛的一笑:
“她早就是我娘!你憑啥不讓我喊?”
“你這隨隨便便認娘的嗜好,還當真從不曾改變!”
“你管我?”
“誰管你?嗬,誰管你我都不會管你!”
說罷,一襲華貴雪色錦袍的顧泠泠徑直入府,鬥篷上白色風毛被陽光照得分外招搖。
楊亭安被氣得直抖,濕漉漉的眼睛委屈瞅向林櫻:
“娘,我是不是不該活著回來,你看顧三……”
“說什麼傻話?你平安歸來比什麼都重要!我待會兒訓她!”
無奈又應承了一回“裁判”的林櫻滿口哄孩子似的溫柔隨意,哄得信手拈來扮可憐的楊亭安高興進去了,這時,身後傳來清冽如泉的男音,“你知道他是故意在你麵前裝可憐吧?三姐和他的事,你不是自己不插手、也不讓其他人插手嗎?”
回眸一看,是披著玄黑鬥篷的顧七弦立在薄淡陽光裡。
不知是過於操勞還是諸事纏身,膚色瓷白的他眼下綴著兩片薄薄的烏青。
“我哄他呢,就跟哄小可樂一樣!”
林櫻失笑,不免又多了問句:
“你最近怎麼回事啊,每回瞧著都很累?”
“下半年了,事多。”
“得空讓藍旭也給你把把脈,開點湯藥或藥膳滋補一下。”
“會的。”
小可樂的生日自然極儘熱鬨歡樂之事,燕禦年和林櫻兩人都不怎麼注重自己的生日,但兒子的生日還是不同,且有燕震這個把孫子視作珍寶的祖父在,這一天的侯府宛如集市般喧鬨,時不時傳來孩童們放肆又歡快的笑聲及尖叫。
晚上的宴會,光業帝甚至讓大太監親自賜了菜下來。
歡鬨直至深夜方散。
或許是因為高興,顧泠泠喝得醺然欲醉。
惦記她和楊亭安早上的拌嘴,林櫻在一切落定後來到臨儀閣。
婢女們正端了水給她淨手淨臉,見她進來,隨後無聲退下。
將醒酒湯攪了兩下,林櫻遞過去:
“怎麼喝成這樣?”
“高興!可樂生日,我高興!”
顧泠泠酒量其實很不錯,畢竟練了這麼些年。
雙頰酡紅的她半眯著美眸,端碗的手還算穩當。
林櫻莞爾:
“不是亭安回來了高興?”
“要聽實話嗎?”
一股腦兒將醒酒湯灌下,顧泠泠托著腮,眼睛裡霧靄氤氳,恍若深秋早晨的湖麵,“高興是高興的,就是……大概是我自己的原因吧,好像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我不知道怎麼跟你描述和形容那種感覺,就是……”
顧泠泠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今晨寅時的一幕——
記得要回京的她早早醒來,當視線裡映入身旁未著寸縷的男人,腦子裡嗡嗡的。
她又沒失憶,當然記得昨晚是自己主動,問題是……
主動是一回事,此刻看到他就那樣坦然自在躺在身旁,又是另一回事。按捺住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悉悉索索披衣,躡手躡腳下床。
手才撩開帷帳,身後便傳來男人慵懶暗啞的嗓音:
“不厚道啊,顧三!這是睡完就想跑?”
“……!!!”
顧泠泠臉頰燒得厲害,心裡那股複雜難言的滋味卻在不斷擴大。
考慮到他才回來,她難得沒有動氣,含糊道:
“起來了,要趕路回京。”
“天都是黑的呢,急什麼?”
一條手臂的環上了腰,很快,柔軟溫熱的什麼落在頸項後麵,顧泠泠身體一僵,知道那是男人的唇。像是被電打到似的,她一個激靈掙脫出男人迷醉的束縛,抓起外袍兜頭兜腦披上,頭也不回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