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簾外,顧七弦臉色一白。
他錯愕朝這邊望過來,染著幾分憔悴的眼尾仿佛凝滯般。
以至於林櫻隔著簾子遙遙望過去,情不自禁又想起魂穿過來看到他的第一幕——
她去下虎村那間老廟裡,被青山學院汙蔑偷盜的男童不敢回家,在廟裡的銀杏樹下呆了整整一宿,渾身濕漉漉,眉毛上都綴著水霧,明明冷得全身都在抖,眼神卻那樣陰翳犀利。
他現在的眼神,就和那會兒一模一樣!
本來有點生氣的心忽然就軟下來,林櫻從瀟月撩開的簾縫走出去:
“怎麼不說話?”
“你如何知……”
又長又黑的黑睫覆蓋下去,顧七弦很快又喃喃:
“是大胖聽到點什麼?”
“是。”
親自端起丫鬟送進來的養胃粥,林櫻坐去榻旁的圓凳,“先喝點粥吧。”
“我不餓。”
看了看那碗粥,顧七弦的頭又垂下去,靜默得如一尊雕像。
林櫻還想再勸時,一襲青灰色長袍的他忽然又抬起眼,瞟了瞟侍立旁邊的瀟月。瀟月會意,立刻轉身,一邊招呼門口的丫鬟們退下,自己最後退出去時,仔細的關上了房門。
不等林櫻開口,頭也重新垂去胸口前的男子嗓音淡漠得像玄冰:
“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說。”
“你……”
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唇,顧七弦按住床緣的手因用力而顯得青筋道道。不知道是在猶豫還是在思考,他又沉默了片刻,才毅然決然、條理分明的繼續,“幫忙找可靠的大夫,配一劑不會傷害母體的墮胎藥,送到聽雪院,讓她喝下!”
林櫻驚得直接站起:
“瘋了嗎?!那是你的孩子!”
“準確的說,那是……”
顧七弦也緩緩站起,幽遠沁黑的眼眸恍如永夜般不可捉摸,“我不該存在的孩子!而且,你先前不是跟二嫂和長姐她們說過嗎,胎兒在母體中最初隻是一點小豆丁,根本還沒成人形!既然如此,我想還是趁早得好!”
“我那是科普!”
林櫻覺得自己太陽穴一抽一抽的:
“而且,即便小豆丁,那也是你的孩子!
你先告訴我,和魚知微究竟怎麼回事?你若喜歡她,想和她共度一生,直接成親就是啊,沒有人不同意,對吧?若你不喜歡她,當初把她帶回相府做什麼呢?就算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外麵買個宅子送給人家都成,何必讓她住相府?又何必頭腦發熱睡出人命?”
菲薄的唇,慢慢抿成一條直線。
或許是見她動怒,又或許是體力不支,顧七弦跌坐回去。
良久,他才嘶啞的張嘴:
“她必須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才安心。”
“……!!!”
林櫻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難不成這兩人還是虐戀情深的節奏?
深深呼出口氣平複已經好久沒這麼激動的心緒,她擰眉也坐回去,儘量拿出當初在下虎村對他們的耐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老四,不管魚知微是什麼人、什麼來路,以你、以我們所有人如今的能量,基本可以化解,若你有什麼難處,為何不願意告訴我們呢?”
“以我今日之地位和能力,能有什麼難處?”
顧七弦神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