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她在看到葉清霜從隔壁小院兒過來的時候瞪大了眼睛,不過很快,她便恢複了正常,
大伯娘在做飯,葉老太太拿了針線在門口做,冷著的臉在看到葉清霜的那一刻融化成冰。
“霜兒快過來,我昨晚連夜給你做好了一件衣裳,你去試試。”
葉清霜走過去,葉老太太拉著她就去了房間。
進屋她就跟葉清霜道:“外頭那個就是你三嬸兒,你甭搭理她,我昨天都跟沙美鳳問清楚了。我以前給你做的那些衣裳都讓她跟沙美鳳聯合起來私吞了。”
“我給你做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她拿去換成了次一等的料子,再把那些衣裳拿到沙美鳳家給你,在中間賺差價,被沙美鳳知道以後,她把中間的差價跟沙美鳳分了。”
“回來又跟我們說你在上營子過得特彆好,見到她連喊也不喊一聲,讓你回來看一眼,你還不來,說了一通我跟你爺爺的壞話。還再三囑咐說不讓我們去看你,說你恨我們,嫌棄我們。”
葉老太太再回想這些話已經不生氣了,她早在葉清霜說沒見過葉三嬸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猜測。
葉清霜也不是沒有猜測的。
葉老太太摸摸她的頭,把衣服遞給她。
一件鵝黃色的碎花襯衣,一跳藍色的卡其布褲子,葉清霜接了放在手裡久久的放不下去。
這麼柔軟的被子,這麼漂亮的衣服,葉清霜這輩子就沒有穿過。
葉老太太慈愛的看著她,道:“快穿上讓我看看,不合身還能改。”
葉清霜吸吸鼻子,把到眼眶的眼淚吸回去:“哎。謝謝奶奶。”
“你這孩子,一家人客氣啥。”
葉清霜脫掉身上的衣服,葉老太太把她的臟衣裳放到手裡,這衣服已經很舊了,也洗了很久了,顏色變了不說,仔細用用力,衣裳脆得一撕就爛。
葉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摸著那塊爛掉的地方,心酸得像是剛剛從酸菜缸子裡撈出來一樣。
葉清霜很快就換好衣裳了,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到屋子裡,在葉清霜的頭發上鍍了一層光,,葉老太太眯著眼看了又看,道:“好看,好看,好看。”
葉清霜低頭,羞澀地笑了,然後又下意識地看向空中的光幕,彈幕清一色的在誇她好看。
葉老太太讓葉清霜坐在炕沿上,自己繞到她的身後,拿出梳子給她梳頭發:“我跟你爺商量了,等過一段時間你大哥回來,趁著人齊,咱們把家分了,我跟你爺爺帶著你過。”
葉清霜想回頭,葉老太太把她的頭扒拉到一一邊去:“彆轉過來,一會兒辮子紮歪了。”
第一次有人給葉清霜紮頭發,她不敢動了,隻能小聲地開口:“奶奶....”
葉清霜的話沒說完,就被葉老太太打斷了:“其實啊,咱們這家早就該分了,隻是以前孩子多,也都還小,這才沒分開。”
“現在孩子都大了,最小的文成文武都能跟在大人後麵撿麥穗了,他們爸爸還拿著工資,咋都能養活他們了。這會兒分開最好,趁著大家怨氣都不大。”
“要是以前我們分家,我跟你爺爺肯定是要跟著你大爺家過的,現在跟著你了,你可不能嫌棄我們兩個老不死的。”
葉老太太的一句話,讓葉清霜淚如雨下。
一邊搖頭,一邊哭得稀裡嘩啦。
葉老太太跟葉老頭結婚早,十六歲就結婚了,十七歲生了葉大姑,今年也才五十多歲而已,葉老頭跟她同歲,正是能乾的時候呢。
之所以跟著她,不就是為了她嗎?
葉清霜這輩子沒有感受過彆人的偏愛,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除了哭,手也在微微的顫抖、發麻。
葉老太太也跟著哭,她一絲不苟的給葉清霜及腰的長發辮成兩條大辮子,再係上跟葉清霜衣服一樣顏色的鵝黃色碎花布袋子。
“哭啥,彆哭。走,咱們吃飯去。”
葉清霜擦了眼淚出去,一家子已經在灶房的桌子邊等著了。
葉文蘭葉文智跟三嬸兒家的三個孩子都已經去上學了,大家看著葉清霜祖孫倆紅著的眼眶,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足夠葉三嬸兒把她回娘家這一天家裡發生的事兒給了解清楚了,她乾的那些事兒肯定是暴露了。
葉三嬸兒一句話也不敢說,把自己當成鵪鶉一樣的縮著,葉老太太也不搭理她。有些賬本現在算著沒有意思,要等到她家老三葉玉林回來算才行。
飯後,一家子該下地的都下地了,葉清霜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在院子裡打水洗乾淨。
鐘情沉著臉從她們家門口出去,然後在門口跟周文有說有笑,葉清霜就當做沒看到。
鐘情走了沒多久,葉老頭跟葉老太太回來了。老兩口笑眯眯地,葉老頭跟葉清霜道:“你戶口轉回來了,下午跟著你奶一起下地。”
“等明天我再上鄉裡中學問問還收不收學生,要是收,你也上學去。”
葉清霜的眼睛在這一刻,燦若星辰。葉清霜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她對於讀書這件事情已經不指望了,她現在高興的是,她終於把戶口遷回來了,這一輩子,她終於擺脫掉沙美鳳了。
她脆生生的應了,去廚房裡端來兩碗水,每一碗都放了半勺白糖,葉老頭跟葉老太太喝著,覺得他們家大孫女給倒的水,都比平常喝的水要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