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男人就是要隨時隨地都能站起來,賀嘉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看到的一次性假肢的廣告詞,按照這個說法,他覺得自己也勉強可以算作真男人。
“還笑?”萬永寶瞪了賀嘉吟一眼。
賀嘉吟裡麵把嘴角的弧度給壓了下去,低著頭,像個被老師訓話的小學生,他知道萬永寶說的對,但是他打小的性格就是這樣,而且因為那本書中的劇情,他總怕抵抗會給自己招惹來更多災難。
他太想活下去了。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年他說什麼也不能聽人忽悠進了娛樂圈,在學校門口買傳統小吃麻辣串不也挺好的嗎?
萬永寶覺得胸口憋了一口氣,今天必須得給發出來,他現在還沒等結婚呢,就先體會到了家長們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他收起臉上的笑容,對賀嘉吟喝道:“先紮二十分鐘馬步。”
賀嘉吟二話沒說,擺好姿勢,一臉的正經,還帶著小驕傲,像是等著領導的檢閱。
“我怎麼覺得你這個馬步紮得軟綿綿的,像是跳舞似的?”萬永寶繞著賀嘉吟轉了一圈,抬手在賀嘉吟的後背上拍了一下,“上半身挺直,屁股再低點,和大腿齊平。”
賀嘉吟連忙挺胸抬頭,把屁股往下壓了。
萬永寶靠著石柱子瞅了賀嘉吟一會兒,這越瞅越覺得賀嘉吟是塊朽木,要想把這塊朽木雕起來可能得要他半條命,他感歎說:“我覺得你也彆跟我學打拳了,你這學會了搞不好還是得被人打,要不你練練長跑吧?”
賀嘉吟想了想,也點點頭說:“我覺得也行。”
“行個屁!”萬永寶指著賀嘉吟說,“我告訴你,你打拳長跑都得練,你下回要是再被林子書給打了,我回來再打你一頓!”
賀嘉吟:“……”
靠,釣魚執法。
訓練了將近兩個小時賀嘉吟已經是精疲力儘,還得拖著沉重的身軀去食堂買口吃的,然後去大講堂準備上晚課。
這一天過得相當充實了,賀嘉吟回了宿舍爬到床上幾乎是倒頭就睡的,趙奚上床的時候看到賀嘉吟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床上,一條手臂還搭在床邊,發出輕微的鼾聲。
趙奚海水般的藍色眼睛眯了眯,右邊的嘴角向上勾出一個弧度,無聲的笑笑,一個抬腿便上了床。
萬永寶晚課回來後就一直想向趙奚討教一下格鬥的技巧,奈何趙奚將有限的時間投入到無限的學習中去,直到熄了燈萬永寶也沒能找到機會開口。
“《帝國第七套廣播體操:讓夢想起飛》現在開始——”廣播裡傳來一道渾厚男聲,犯人們在勞累單調的工作後迎來了讓他們深惡痛絕的廣播體操時間,他們從工作間跑出來,迅速找好自己的位置吊兒郎當地站好。
第七套廣播體操是伴隨著帝國人民從小學一直到大學的,所以賀嘉吟來到牛頭山監獄後也不需要重頭再學一遍。
“預備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犯人們跟隨著拍子懶洋洋地伸著四肢,秋日的陽光灑在這片操場上,涼風吹起路旁銀杏樹的葉子在空中飛舞旋轉著,向剛剛破繭而出的金色蝴蝶,空氣中則彌漫著食堂裡炸魚的味道。
一個個穿著條紋囚服黑寸頭的犯人們像是一群從破舊工廠裡扔出來要報廢的玩偶,動作辣眼睛不說,還常常擠眉弄眼做出奇怪的表情。
趙奚站在人群的後麵,他是監獄裡的特殊存在,不需要做工,也不需要做操,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閱覽室中,晚上則是回到宿舍看看書,獄警對他的行為從來不做乾擾。
而除了賀嘉吟、萬永寶、林子書他們幾個,監獄中的大多數犯人甚至到現在還不知道牛頭山監獄多了趙奚這麼號人物。
趙奚的目光在這群要報廢的玩偶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在了賀嘉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