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見到張汐顏那泛紅發狠的目光,立即放慢步子,跟在張汐顏的身後跑。她看張汐顏腳上的沙袋都不輕,心說,“難怪身手變得這麼好。”也不知道這三年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她跑了一段,突然見到前麵有一個大泥坑,泥坑中間豎著高低不平的木樁,每根柱子之間相隔一到兩米遠不等,有點類似練武的梅花樁。
張汐顏踮起腳尖踩在柱子頂端那隻夠堪堪落個腳的木樁上,利落無比地連跑帶跳,三兩下就邁過了大坑,拐過前麵的小路,跑沒影了。
這要是摔下去,絕對變成泥人,還是滾好幾圈的那種。柳雨決定繞路。
她繞過泥坑,就見草叢裡灑滿了鐵蒺藜。四根伸出來的尖刺,無論怎麼撒出去,總有一麵朝上,誰要是踩上,能把腳紮穿。這裡的草叢又深又密,不知道有多少鐵蒺藜,稍不注意就得踩上,即便小心行走,也不知道草叢底下或泥土中有沒有埋有這個。她總不能每走一步都扒開草或翻土吧。周圍的或借助落腳的石頭或木板都找不到一塊,明顯是被清理過的。很顯然,這是專給張汐顏準備的。她們這一路都沒看到其他人,且這條路隻夠一個人並走,兩個人錯個道都困難,說明平時很少有其他人過來。
柳雨怕掉坑裡又繞不過去,隻好留在這裡等。
她等了半天沒等到張汐顏,再看太陽都升得老高,心想:“不會不回來了吧?”索性回去等。
她邁進老宅大門就見到張汐顏正站在院子裡的水井旁提水。
柳雨:“……”姐姐,你是跑一圈不繞回來,好歹說一聲呀。
張汐顏撩起袖子,洗了臉和手,掀開衣領用濕毛巾把頸部、手臂、後背和胸脯的汗擦乾,默不做聲地去堂屋吃飯。
來吃早餐的隻有三姑奶奶、張汐顏、大嫂和柳雨,沒見到老太爺和張老觀主。柳雨知道他們家秘密多,沒多問。她討好地給張汐顏夾菜。
張汐顏端起碗避開了,一記眼刀殺過去:離我遠點!
大嫂說:“彆衝柳雨發火,她又沒得罪你。”得罪你的是三姑奶奶,你找她去。她幫著熬的藥,知道三姑奶奶都放了些什麼,要不是她提前撈走不少藥渣,張汐顏就不是鬨點小情緒發點脾氣了。
張汐顏冷聲說:“要不是她,我不會回家來道當士。”
三姑奶奶扭頭對大嫂吩咐,“中午給柳雨加道菜,把過山風宰了燉蛇羹,頭長上包的那條。”
柳雨:“……”三姑奶奶,你這是獎勵我還是坑我。
三姑奶奶見張汐顏是真急眼了,說:“行了,我給你減量,成嗎?”
張汐顏知道三姑奶奶不可能全減,麵無表情地“嗯”了聲,默默扒飯。她想了想,抬起頭,視線從柳雨和三姑奶奶身上掃過,眸光微閃,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三姑奶奶對張汐顏悄的小算盤全不看在眼裡:還能上天不成?
柳雨安靜如雞,她有種不好的感覺:老婆生氣真可怕。
張汐顏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飯,放下碗筷,出門,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三姑奶奶扭頭對大嫂吩咐句,“你去村裡跟守山的說一聲,沒我發話,誰敢把張汐顏放下山,我打斷誰的腿。”她想了想,說:“算了,我自己去。”放下碗筷,走了。
柳雨等三姑奶奶出門,才悄聲問,“大嫂,一直這麼凶殘的嗎?”
大嫂說:“在家裡受點苦,出去少點危險,嚴有嚴的好。”家裡如今隻有這麼一個指望,可不得嚴厲些。張希堂和張希明弄成那樣,即便治好也得一切重頭開始練,能恢複幾成都難說。張汐月和張希正的天資有限,掙口飯吃還行,生死大事上能指望上的還是張汐顏。
柳雨暗自琢磨,打算把張汐顏拐去花集村或者是拐到她爸公司上班,當個風水顧問賺錢多容易,輕鬆又沒危險,還不用接受這種魔鬼式訓練。她決把花神蠱煉好些,以後就靠花神蠱保護她了,花神蠱保護不了的還有保鏢,她不缺請保鏢的錢。
中午,張汐顏沒有回來吃午飯。好在有凶殘的三姑奶奶放話,柳雨不用擔心張汐顏扔下她偷偷下山離家出走。
大嫂忙得不見影,三姑奶奶也不見人,老宅裡就隻有一個超級宅的大叔,柳雨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手機沒信號,連WIFI都沒有,讓柳雨很是懷疑三姑奶奶把路由器關了。她上不了網,也不好四處亂走,於是窩在張汐顏的屋子裡,把頭頂上的瓦來回地數了八遍,還提前把晚上的覺睡了。
終於,到傍晚開始擺桌子要吃飯的時候,張汐顏回來了。
穿著一身乾乾淨淨道袍出門的張汐顏回來的時候臟得沒眼看,身上各種味道混雜,讓柳雨很懷疑張汐顏是不是鑽蠱窩裡偷吃去了。她身上不僅有蠱味,還有很難聞的藥味、屍臭味混著防腐劑的味道,還詭異地帶著油漆味。空手出門的張汐顏,身後還背著一個背簍。
滿屋子的人齊刷刷地全看著她。
張汐顏淡淡地解釋句,“張嘯林給老祖宗上漆的時候,有具棺材年代太久,被他不小心一腳踩爛,詐屍了。”
柳雨:“……”
太爺爺的眼皮一跳,問:“哪位老祖宗詐屍了?”
張汐顏:“天字十三號大紅棺材銅甲屍那個。”她憋了兩秒,扔下句,“皮糙肉厚,隻有頸椎是弱點,當時情況有點緊急……”
張老觀主問:“你把祖宗的脖子拗斷了?”
張汐顏心說:“您太高看我了。您看我敢嗎?”
三姑奶奶沒好氣地說:“開機關了。你聞她身上的味兒。”她問:“你把祖宗的腦袋給鍘了?”
張汐顏嗯了聲,說:“該給祖宗們換棺材了。”說完,扔下書簍,跑去提水。
三姑奶奶問:“書簍裡又是什麼?”
張汐顏頭都沒回,“兩千多年前拿了花祭部落的東西,可不得還給人家。”
三姑奶奶:“……”
張老太爺:“……”
張老觀主:“……”
大嫂:“……”
大嫂:“廚房還燉著湯。”飛快地閃了。
柳雨立即撇清,“您家祖上的東西跟我沒關係,我們花祭部落已經決定改行發展農貿產品,這些你們收好。我去幫大嫂燉湯。”起身,去了廚房,心說:媳婦兒,你不怕三姑奶奶扒了你的皮呀。
三姑奶奶起身去提起書簍,見到裡麵不僅有書,還有煉蠱的一些材料。書不多,其中三本是蠱術基礎入門講解,還有兩本是錘煉體魄的,一本是藥浴,一本是煉體法門,另外兩本是巫道的內功心法。這幾本都是正路子,不是什麼害人的邪門東西。她把書拿給張老太爺過目,又給張老觀主看過,說:“我看著這幾本還成,抄一份給柳雨,讓她帶回去。”
張老太爺翻過書,點點頭,說,“成。”他頓了下,說:“不過,還是得告誡他們,功法是練來防身救人的,不能拿去害人。”
三姑奶奶說:“憑花祭部落裡的東西和花神蠱,要害人早害了,不差這幾本功法,倒是這幾本功法對他們的修行有益,也能把他們往正路上領。柳雨那情況要是沒點正宗法門引導,很容易走歪到邪路上。”
張老觀主也同意,說:“我看可以。”他頓了下,說:“我去看看嘯林那孩子,清明後才檢查過的棺材,怎麼可能會被一腳踩壞。那小子從小就淘氣,肯定是想把祖宗翻出來搞事。皮癢了他。”說完,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