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宵夜,柳雨拉著張汐顏,吹著夜風沿著江邊散步。
張汐顏半點不想散步,但散步和不斷被柳雨騷擾總比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滿腦子混亂強。她問柳雨:“你打算怎麼對付庚辰?”
柳雨說:“蟻多咬死象。”炎黃子孫、龍的傳人對於龍的情結不是一般的深。古時候那些朝代的旗幟上繡的都是龍,現在那些寺廟、旅遊區不刻上幾條龍都像沒臉開門營業,有些普通人還在自家房頂或牆壁刻幾條。修煉蠱術的滿身毒,捉回家去要擔心汙染環境毒死家裡的花花草草,至於龍,上至廟堂下至草頭百姓,誰都想沾點。庚辰如果強勢,大家要麼供著要麼不敢惹,他要是被她倆咬下幾口肉,就會有人想要上來瓜分。不說旁的,庚辰犯下那麼大的血案,西南那位大佬是鐵了心地要收拾他,正一邊等著她打前鋒一邊暗搓搓地布網。
張汐顏緩聲說:“庚辰如今隻能算是上古龍魂,且是殘魂,它不可能一直附身在活人身上,那樣對凡人的傷害很大,對他的傷害同樣不小。簡單點說,就是讓你穿三歲孩子的鞋,你穿得進去嗎?”
柳雨“呃”了聲,說:“套個腳趾頭還是可以的。”老婆麵前,哪怕為了麵子也要掙紮兩下,不能輕易認輸。
張汐顏繼續說:“黎未修煉蠱身,依靠蠱術活到現在,而庚辰的真身被黎未滅殺,他選擇附身存續。人類的軀體不適合他,他不可能一直附身在人的身上,必然還有彆的棲身處。上古時期,巫鬼文化盛行,與之相伴的就是圖騰祭祀。立一根圖騰柱或雕塑,召請那些鬼神依附其上,人們供奉鬼神,鬼神賜予人們渴望的東西,或財富、或力量、或其它彆的。要滅庚辰,就得找到他棲身的圖騰柱,還得對付供奉他的那些人。”她看了眼柳雨,說:“作為戰敗方的花祭部落都一直供奉花祭神和巫神,而庚辰之前對外的身份是應龍部落的後人,淮陽龍家,應該就是供奉他的應龍部落後代。”
柳雨聞言頓時抱住張汐顏的胳膊猛拍彩虹屁:“我老婆真厲害,聽你這麼說,我知道後天怎麼跟遊清微談生意了,就委托她幫我們查庚辰的圖騰柱立在哪,還有淮陽龍家的老巢在哪。”
張汐顏低頭看看自己被緊緊抱住的胳膊,然後抬起頭盯著柳雨,說:“彆亂喊。”
柳雨說:“我沒亂喊,我是真心實意地喊。”
張汐顏覺得有必要跟柳雨講清楚,說:“你為我做的,我記著,將來一定還,但感情能接受或不能接受都沒辦法勉強。我沒有打算和你成為戀人。”
柳雨很是淡定地說:“汐顏寶寶,我喜歡誰不喜歡誰,我說了算。我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還是我說了算。我又不要你負責,又不是要跟你綁定,你這麼急於撇清做什麼。”她問:“關心我?怕我在你身上浪費感情?怕我受到傷害?你是有點喜歡我的吧?不然……”“拉黑就是了”果然地咽回肚子裡。她能說出口,張汐顏就能乾出拉黑她的事。她改口,拖長調子,“不然,你這麼一本正經地急於撇清做什麼呀?”
張汐顏半點都沒被這厚臉皮打敗,冷幽幽地說:“我的胳膊,我不讓你抱,我說了算。”
柳雨輕哧聲:“小氣”,冷著臉,手揣在衣兜裡,邁著高冷的小步伐往前走。
張汐顏輕輕一躍,坐在江堤的欄杆上,抬眼望著麵前的河水,心裡悶悶的,很煩,也很抑鬱。
身後有人在悄悄靠近,好像是柳雨,她沒有理會。
忽然,那人往她的後背上一推,她一個重心不穩往下方的河裡栽去,好在反應及時,單手攀住欄杆又躍回去,赫然發現周圍沒人,也沒見到什麼不尋常的東西,而柳雨正在幾十米遠處飛快地跑到她的身邊,問張汐顏:“你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張汐顏說:“剛才有人推了我一把,你看清楚是誰了嗎?”
柳雨說:“你身後沒人,鬼影子都沒一個。”
張汐顏:“……”我病得更嚴重了?她忽覺有異,扭頭,就見豬蹄趴在欄杆上,小嘴嚼得更歡。她用花神蠱與豬蹄溝通,問豬蹄有沒有發現。
豬蹄又做了個吸麵條的造型,像是把什麼一口氣吃完打了個飽嗝,然後又釋放出蠱煙呈現出一副畫麵,畫麵上,張汐顏坐在欄杆上看江影,一道透明的人形白影路過,扭頭看向她,然後,突然手賤地從後麵推了把張汐顏,再然後,它被豬蹄一口咬住,偌大一道人形白影被豬蹄那小嘴哧溜地跟吸麵條似的吃光了。豬蹄還很得意地揚揚頭,一副求張汐顏表揚的樣子。
鬼呀!
張汐顏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嚇得手腳冰涼發軟,臉色煞白,想動不敢動,想跑不敢跑。活山都沒鬼可怕!三姑奶奶也沒鬼可怕!
她呆滯好幾秒,心說:“其實,柳雨抱抱我的胳膊也沒什麼的……吧?”她虛弱地看向柳雨:我收回不讓你抱胳膊的話。
柳雨的視線從豬蹄身上挪到可憐得不行的張汐顏身上,心說:“這怕鬼的毛病還沒好呀。”收到她收救的眼神,柳大小姐瞬間被治愈,滿血複活,說:“欄杆彆亂坐,遇到手賤的,摔下去哭都沒地兒哭。”很大方地把自己的胳膊送到張汐顏的跟前。
張汐顏在鬼和臉之間做選擇,果斷地拋棄了臉。她抱緊柳雨的胳膊,強行挽尊,語氣淡然:“挺晚了,回酒店吧。我的家當都沒有了,明天去風水事務看看有什麼用得上的。”但凡有個羅盤或有兩張符,她都不至於落到自己打臉跑回來抱柳雨胳膊的份上。
她倆上了河堤,走上人行道。
張汐顏稍微恢複了點,問柳雨:“剛才那個是鬼嗎?”或許不是鬼,而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呢。不是鬼她就不怕了。
柳雨說:“汐顏寶寶,你是道士,我不是。”你問我,問錯人了。我隻想給你每晚講一個睡前鬼故事,嚇得你隻敢躲在我懷裡睡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