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道長彆來無恙 絕歌 10628 字 9個月前

張汐顏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癱在房間沙發上,滿臉生無可戀,對柳雨說:“其實留下來也挺好的吧。”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九死一生也就罷了,沿途全是鬼, 誰受得了。她寧肯留在這裡跟應龍部落拚到地老天荒。

柳雨見張汐顏這慫慫的樣子又好笑又心疼, 說:“張汐顏,鬼見到你都得繞著走吧?”

張汐顏將抱枕撈在懷裡抱住, 反駁:“遊魂野鬼路過都能順手推我一把。”繞著走,不存在的。她腦補了一下進入陰間被層層疊疊的鬼包圍起來圍觀的情形, 那比喪屍圍城的效果還要恐怖。喪屍不會飛,她還可以占個易守難攻的高點, 鬼是阿飄呀!

柳雨無情地戳破張汐顏:“你現在想退縮,晚了。遊清微不會放過你。”

張汐顏心說,那倒未必。遊清微跟鬼族的鬼帝有過節, 借道鬼國比她們還難。

不過那條路再難, 遊清微她們都隻能去闖,其實對她來說也隻能去闖,那是唯一的出路。

蠱神樹和蠱山都沒了, 她家黑牢裡的蠱類也會逐漸消失, 想要在這一界延續巫族道統, 必須建祭壇溝通蠱神樹建立橋梁接引巫神力量。那得用血食祭祀,拿生命獻祭。如今是科技文明時代, 已經不是需要靠神力庇護掙紮求生的原始社會時代, 犧牲少數人性命血祭去換更多人生存的時代早已經過去, 沒有漫天神魔,大家可以過得更好。建祭壇,那就是走到天下人的對立麵。不建祭壇,她報完仇,大隱於市過一輩子,等將來老了,回到黑牢默默地滅掉體內的花神蠱死去,再被蠱蟲啃食了屍體。如果不滅掉體內的花神蠱,她死後,沒有自我意識隻有本能的花神蠱逃出黑牢,那又將是一場蠱禍。她如果不回蠱山,死後積蓄在體內的力量釋放出來,後果比化學物品泄露還要危險。

留下來,人生百年,一眼到頭。離開,有無數的可能,無限的可能。

張汐顏虛弱地看向坐在身旁的柳雨,說:“其實鬼沒那麼可怕的吧?”

柳雨點頭,然後忍不住笑,問:“張大佬,就算是百年厲鬼,在你麵前也不夠你一巴掌的吧?”

張汐顏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說:“你想象下,一隻鬼,站得遠遠的,突然摘下自己的腦袋抱在懷裡,然後盯著你嘿嘿嘿嘿地陰笑,這還不夠可怕嗎?再想象一下,你睡覺的時候,床底下有隻鬼趴著……”她說完下意識地朝床下望去,頓時想打自己的嘴。待會兒還怎麼睡。

柳雨:“……”你不去寫鬼片劇本真是浪費人才。她說:“安心睡吧,我放出花神蠱守著你。”她說完抬起手,大量的花神蠱從掌心裡飛出來像漫天飛舞的紅色螢火蟲飛滿了房間,她笑笑地看了眼張汐顏,又指了指床,讓一群花神蠱飛到床底下去像梳子般把床底掃了遍,說:“沒有鬼。”怕鬼的汐顏寶寶太可愛了,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頭。

張汐顏安心了,臉皮又有點掛不住,把抱枕呼到柳雨的臉上,跑去洗臉刷牙換上睡袍上床補覺。

柳雨滑進張汐顏的被窩,把花神蠱先聚成一個心形,之後又做出個親親的表情動作。

張汐顏莞爾,問柳雨:“幼不幼稚?”

柳雨笑笑地攬住張汐顏,說:“大佬,你得保護我。”

張汐顏:“……”誰保護誰?她掃了眼滿屋子的花神蠱,心說:“戰力不行,但是……”蠻安心的。她調整個位置,縮在柳雨的懷裡,低聲說:“去到陰間也可以這樣。”怕鬼的問題完美解決,睡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效,反正沒遇到問題之前就先當這個方案有效好了。

張大佬鵪鶉似的縮在柳雨的懷裡,暫時回避這個問題。

她倆從清晨一覺睡到下午,被電話吵醒。

三姑奶奶打來的電話,問她在哪,有事找她。

張汐顏把自己的房號報給三姑奶奶,卻是睡不著了,正要起身,又被柳雨抱住一頓蹭,還玩了點成人間的親親遊戲,膩歪了半天,她倆才去洗漱。

三姑奶奶又打電話過來,讓她下樓,說有人找她。

緊跟著,又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她接通後,裡麵傳出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小姑,我是張道昆……”聲音特彆緊張,似乎還有點抖。

張道昆,她大堂哥的兒子。張汐顏問:“你在樓下?”

張道昆應道:“是。我……我有事想……想……想見見您。”

張汐顏說道:“你上來吧。”把房號報給張道昆。

張道昆挺不好意思的,說:“你們女士住的房間,我們不方便進去。”

張汐顏說道:“那等我一會兒。”

她和柳雨下樓,就見一個二十歲左年輕人帶著幾個保鏢模樣的人等在樓下。

那年輕人穿著一身休閒裝,脖子上掛著一塊墨綠色有著古老符紋的玉牌,左手手腕掛著五帝錢,右手手腕掛著一串鏤空的骨雕飾品,骨飾中有微弱的靈蠱波動。

柳雨一眼注意到這人,眉頭一跳:同行?在這等她倆?

年輕人見到張汐顏下樓,頓時站直身子,上前,乖乖地喊了聲:“小姑。”緊跟得像在班主任麵前的小學生,又客客氣氣地喊了聲:“柳總。”他緊張得渾身緊繃額頭都在冒汗,說:“小姑,我……我安排了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談,行嗎?”

張汐顏輕輕點頭,說:“行。”

張道昆趕緊把張汐顏和柳雨往外迎,說:“我現在……不太安全,隨從人員比較多,過來大概要待上一陣子,剛才在九黎會館的彆墅區那邊包了一套二層樓的彆墅,就在湖對麵。”

柳雨問張道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張道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小姑的氣場強大,我們都怕她。”豈止是怕,除了那怪胎張嘯林,沒誰敢往小姑跟前湊。隻要小姑在老宅,他們都不敢往老宅去,就怕吵到她看書什麼的,一個眼神飛過來,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柳雨笑笑地覷了眼張汐顏,說:“你還有小兒止哭的效果呀?”

張汐顏淡淡地掃了眼柳雨,懶得搭理她。

張道昆緊張又忐忑地跟在張汐顏身邊。

他與小姑張汐顏除了過年和清明祭祖幾乎都見不著,即使見著麵,隔著輩份,吃飯都不在一桌,更玩不到一塊兒,根本沒什麼接觸。小姑走哪都自帶冷氣效果,她到族學旁聽過幾回,講課的叔公見到她都緊張。他是沒辦法,又有太姑奶奶發話,這才壯著膽子硬著頭皮找來。

張家村沒了,什麼都沒了,如今家裡隻剩下小姑這個活字典。太姑奶奶說,家裡的那些藏書,但凡有的,小姑都能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他往後能過得怎麼樣,就看他能從小姑這裡摳出來多少書。以前,雖然家裡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但他跟班裡的富二代比也不差,沒缺過錢花。當道士辛苦,糊弄過族學考試就成,反正他以後搞建築,學點風水上麵的知識就得了。可沒想到一夜之間,父母雙亡,有人追殺他,一堆人逼著他要東西,認為他是長子長孫手裡怎麼都得有點好東西,他說他沒有,沒有人信,給他上刑,拔了他的腳指甲再把他的腳泡進辣椒水裡。那時候他才體會到家沒了又沒本事有多慘。以前讓學,不愛學,現在想學,沒得學。

張汐顏和柳雨進入張道昆租的彆墅就見屋子裡到處都是保鏢,比起柳雨之前撐排場時的數量都還多。

柳雨看向張汐顏:他們說爛船還有三寸釘,我信了!

張道昆進入客廳,直接給張汐顏跪下了。

張汐顏詫異地看著他,說:“有事說事。”

張道昆把鞋子脫了,又把襪子扯下來,露出一雙布滿疤痕連腳趾都沒了幾根的腳。他剩下的七根腳趾頭全沒了指甲,且每根都變了形。他撩起衣服,身上布滿鞭子抽出來的傷痕和被燙焦燒傷的痕跡。

柳雨倒抽口冷氣,心說:“這是遭了多大的罪。”

張道昆把鞋襪穿上,說:“小姑,我想學本事,太姑奶奶說您有書。”

張汐顏把他扶起來,抓住他的雙手查看,隻見指甲全沒了,手指、手掌、手背全是各種疤痕,手腕上有深深的勒痕,像是曾經被繩子勒進肉裡留下的。她問:“誰乾的?”

“張希平,還有義容叔公他們。”張道昆把手抽回來,說:“小姑,我想學本事。一本,您給我一本能夠保命的書,一本就行。”他說著,有眼淚奪眶而出,又迅速擦掉,說:“一本,一本就行。”

張汐顏的心頭又酸又堵,對張道昆說:“把保鏢都撤了,修道之人,憑本事立足,把保鏢都撤了。”

張道昆定下心神,乾脆地應了聲:“好。”二話就說,轉身出去,把守在彆墅裡的保鏢全撤了,當場付了薪水,撤得一乾二淨。他等他們全走後,回到客廳,站在張汐顏的跟前,說:“小姑,全撤了。”

張汐顏問他:“撤了保鏢不怕嗎?”

張道昆說:“我賣了家裡的房子,還有接手了三姑和四叔的生意才有錢雇保鏢,我不可能一輩子靠保鏢保護。我想,等我有本事了,就能睡踏實了。我沒本事,就算有保鏢守著,我也會擔心保鏢會被收買來害我。有人追殺我,我逃到希平叔那裡,在被窩裡被義容叔公他們揪出來……”他笑了笑,哽咽著說:“我跳窗跑了,去找四叔,後來我們又被堵住了,四叔……四叔自己一個人跑了,四嬸和小妹妹……還是太姑奶奶知道後,去給她們收的屍。後來聽說,四叔遇到祖庭來接應的人,被接了回去。太姑奶奶把他給廢了!”

張汐顏問:“你三姑呢?”她三姐,張汐月。

張道昆說:“三姑給我打電話,說家裡出事了,讓我跑,讓我回祖庭,不要回家,不要回老宅,我就從學校跑了,然後發現有人找我,我就躲去了希平叔那裡。後來我在希平叔家被義容叔公抓了。他們兩父子讓我打電話給三姑,騙她出來,三姑說會求掌教真人來救我。祖庭來了人,找到義容叔他們,但他們咬死這是鎮山派的內務,祖庭也沒辦法強行插手,不過,好在有祖庭的人來,他們在的那段時間,義容叔他們不敢再逼我,給我治傷。後來祖庭的人遭到襲擊,我就又被帶走了,然後義容叔他們又被張雲霄他們堵住。他們都說張家沒人了,我是唯一的傳人,東西肯定都在我這。”

張汐顏頓時明白三姑奶奶為什麼要清理門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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