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電話那頭的歇斯底裡, 衛道明下意識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了一些。等對方撒完潑,他吸了口氣,低聲對電話那端說:“我在學校呢, 來看瑩瑩, 你想什麼呢?好了, 我馬上就回來。”
掛斷電話, 衛道明上了車, 特地囑咐司機說:“多繞幾圈,彆這麼快回去。”
他想法很簡單, 在路上多耽擱一些時間, 回家指不定老婆就睡了,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想法太天真, 回家後劉素不僅沒睡, 還從家裡的病房回到了臥室,坐在床上等他。
衛道明一進門, 就看見老婆頂著那張爛臉坐在床邊, 一抬眼,如惡鬼一般,嚇得他差點叫出聲。
女人情緒本就敏感, 一看見他這反應, 當即怒氣衝衝起身,問他:“衛道明, 你什麼意思?我這張臉難道你還不習慣嗎?你這麼驚恐, 是故意表現給我看的?”
衛道明揉捏了一下眉心, 頗為無奈地說:“你想太多了。你趕緊回病房,晚上還得輸液,你得配合李醫生。”
女人的臉成了這樣,不是沒考慮過植皮整容。可醫生告訴她,她的皮膚還在繼續潰爛,壓根查不到原因。
也就是說,即使植皮,她的臉也還是會繼續腐爛。更要命的並不是麵部潰爛,而是她這種麵部潰爛,現在的醫學水平,無法治愈。
最近劉素的情緒崩盤,甚至忘記偽裝,醜惡麵目一點點地暴露而出。衛道明起初覺得她是受了刺激,可現在卻覺得,她應該從頭至尾都是這個模樣,一切不過隻是偽裝。
他現在想起衛瑩曾經說過的那些氣話,又下意識拿妻子的態度去對比衛瑩的態度,深深懷疑從一開始自己就看走眼,誤會了自己的親閨女。
他正這麼想,隻聽劉素開口說:“我現在已經成了這樣,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們是夫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離婚,你知道後果吧?當初你前妻的死,你也有份。”
“你!”衛道明指著她鼻子罵:“你彆太得寸進尺,當初那件事就是個意外!”
“是嗎?如果不是你起了點殺心,你會鬆手嗎?如果衛瑩以及外界媒體知道衛先生是怎麼鬆開前妻的手,他們會怎麼想?”
劉素滿臉溝壑式血疤,一雙眼睛又帶著紅血絲,嗓音壓得陰森,真的就宛如地獄跑出的惡鬼。
衛道明壓根不敢正眼看她,一看見她那張臉和眼神,就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當初衛道明和劉素在酒店幽會,前妻突然踹門而入,和他們起了爭執。在他們三人爭執期間,酒店落地窗的窗框突然墜落,而前妻的身體也突然被拖著往後。
衛道明下意識得拉住了前妻的手,可身後的劉素卻哭著說:“老衛,怎麼辦?如果我們的事情曝光出去,不僅是你的名譽受損,我們的孩子也……老衛……”
這句話激起了衛道明內心的邪惡種子,他看向絕望的前妻,一點點地鬆了手。
他至今還記得前妻絕望的眼神,也至今記得她著落之前說得最後一句話。
——你好狠。
回憶起這些,衛道明下意識打了個冷顫。他冷臉看著劉素,用冷森的語氣反問:“你是在威脅我?”
劉素也跟著冷笑:“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拋棄我的後果。我手上,可有視頻呢。”
“你!”衛道明看著眼前的女人,覺得陌生。
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他攥緊拳,渾身青筋緊繃,咬牙切齒。
劉素看見他這個樣子,臉上笑意更加詭異:“本來我不想逼你,既然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咱們就攤開說吧。你公司股份,你的所有財產,衛瑩不能得到一分!必須給我的兒子和我的女兒,否則,我就去告訴衛瑩,你當年對她母親做的那些事!”
“你敢!”
劉素挑眉:“你看我敢不敢!”
這一夜,衛棋聽著父母臥室的爭吵聲,覺得一陣陣兒的惡心。他本以為這個家隻是因為財產明爭暗鬥,沒想到還有這麼齷齪的勾當。
而乾出那個齷齪勾當的人,還是他的親生父母。
衛棋忍無可忍,最終決定離家出走。他偷了戶口簿和身份證,給朋友打了個電話,答應跟首都那邊的經紀人簽合約,成為練習生。
在走之前,他把放在父母房間的錄音取出來,包裝好,打算到了首都寄給衛瑩。
雖然他不喜歡衛瑩,可她有權知道自己母親去世的真相。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成為那兩個人渣的兒子。
*
臨近高考,學校為了防止媒體記者以及外來人員騷擾,加強了安保。
環保公社在衛瑩的帶領下日益壯大,學校附近幾近一塵不染,可高興壞了環衛工人。住在學校周遭的市民,發現不僅周圍環境變好了,好像空氣也不錯?
由於學校離郊區工廠較近,這裡空氣一直不太好。可他們發現自從西辰一中搞了個環保公社,這裡空氣新鮮指數也漸漸甩城中心很多。
附近市民都覺得是環保公社的功勞,下意識覺得,垃圾減少,環境變好,所以空氣就好。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全是衛瑩的大胃口的功勞。
五月中旬,衛瑩聽說衛家出事,劉素和衛道明在掰扯離婚的事,衛棋離家出走了。衛家家宅不寧這件事,衛瑩樂見其成。
這天晚自習後,衛瑩和方媛剛到家,外婆就遞上了一個快遞。
看著寄件人的名字,衛瑩皺眉,納悶衛棋為什麼要給他寄東西。
外婆一臉關切地打手勢問她:“他為什麼給你寄東西?”
衛瑩搖頭,表示不知道,拿了剪刀把東西拆開,取出了裡麵的錄音筆。裡麵清楚地記錄了衛道明和劉素的對話。
聽完裡麵的聲音,外婆氣得渾身發顫,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悲痛的聲音。
方媛見狀趕緊摟過外婆抱住,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衛瑩坐在那裡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她利用手指轉動著錄音筆,約莫十分鐘後,開口對外婆說:“您彆太傷心,人死不能複生。現在緊要的事,是讓這兩人付出代價。”
方媛緊著眉頭,提議說:“瑩瑩,我們報警吧。”
“報警?”衛瑩搖頭,說:“當年事情鬨那麼大,警方都沒查出個所以然。況且我們手上這支錄音,作為證據的效力實在太弱。窗框為什麼會突然墜落?為什麼我媽媽會突然墜到窗邊?這一定是劉素在背後作妖。而我父親鬆手,也隻是劉素片麵之詞,他完全可以自我辯護。”
方媛:“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任他們逍遙法外嗎?”
外婆將情緒整理好,擦了擦眼淚,打手勢說:“瑩瑩,這件事你先不要操心了。你就要高考了,先考試,一切等高考之後再議,好嗎?”
為了讓外婆放心,衛瑩點頭:“好,這件事咱們先放放,等考完試我們再商量怎麼做。”
回到臥室,方媛問她:“瑩瑩,你打算怎麼做?”
她當然知道衛瑩隻是想讓外婆安心才那麼說,憑借她的能力,自然不會甘心讓兩個惡心逍遙法外。
衛瑩一邊擺弄作業,一邊說:“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狗咬狗?”方媛聽不懂她什麼意思。
衛瑩解釋說:“現在劉素成了那樣,你覺得她會想離婚嗎?既然她手上有衛道明的把柄,衛道明一定極度厭惡她。最近聽說他們在鬨離婚,衛棋又離家出走,這個時候劉素一定會想辦法保住兒子繼承家產的機會。”
她說完,頓了一下,問方媛:“你覺得,衛道明現在最怕的事是什麼?”
方媛:“嗯?”
衛瑩一邊說,一邊給劉素發了條短信。
她在短信裡表示知道衛棋的具體位置,約女人明天下午六點在學校見麵。
緊跟著,衛瑩又發微信給衛道明。
【衛瑩】:爸爸,明天劉阿姨說要來看我!我好開心啊!你要裝作不知道哦,嘻嘻。
方媛看了她的短息內容,這才明白過來她要做什麼。
衛道明在公司加班到淩晨,看到微信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十點。他當即頭皮一緊,從辦公室的休息床上翻身而起。
他叫來助理,問:“夫人在家嗎?”
助理往家裡打了個電話,這才回複他說:“沒有,說是去衛瑩小姐學校了。”
“打電話給司機。”衛道明一邊穿衣服,一邊吩咐說,“把車開回來,不能讓她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