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的客艙經過地麵被工作人員打開,利佳踉蹌著腳步跑出去,不顧身後工作人員的呼喚。
中原中也站在她肩頭貼緊纖細的脖頸,指甲微微伸出來勾住衣服穩住身體,才不至於摔落下去。
隨著貓咪的體型快速生長,少女的肩頭已經不適合家裡的貓咪們作為落腳處,他大概是唯一還站得上來的貓,不過腳下這點單薄的位置若是不伸出指甲勾住衣服,他也會在利佳跑動的時候滾落下去。
貓爪下瘦弱的肩膀讓他不敢伸出太多指甲,隻能用力壓下重心用尾巴穩住身體。
“請、請問裡麵是出了什麼事嗎?”出了這樣的大事,雲霄飛車的入口早被圍得水泄不通,利佳瘦小的身板擠了好幾次都擠不進去。
她焦急問著圍觀的人群,甚至連向陌生人主動搭話的怯意都忘記。
“裡麵發生了案件,有個男人被殺了,”回答她的路人正好看到死者被裝入裹屍袋中抬走,“腦袋和身體都分開了,聽說血噴出來的時候跟噴泉一樣。”
利佳被嚇得臉色發白,腳步虛浮後退兩步。
中原中也往她領口處擠了擠,用毛茸茸的身體將體溫傳遞過去,他低聲開口:“喵喵?”
雲霄飛車的列車出事,意味著他們剛剛在半空中看到的都是真的。
那噴湧而出如噴泉般四散飛濺的血液。
在大庭廣眾之下甚至是遊樂園這種熱鬨的地方把腦袋砍下來,犯人是反社會人格準備製造恐慌的混蛋嗎?
“……請問,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在裡麵嗎?”利佳虛弱而低聲開口。
中原中也疑惑一瞬,很快恍然明白過來。
以工藤那樣愛出風頭的性格,遇到案件肯定會主動站出來說明身份並要求參與破案偵查,協助警方抓住犯人。
這裡是東京都,雲霄飛車上殺人是警視廳搜查一課負責的重大刑事案件,若來的是熟悉工藤破案能力的老熟人,應該不會阻止他行動。
“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他在裡麵,他好像也是坐在那一趟車出發的乘客。”
得到路人的回答,利佳稍微放心下來。
無論怎麼都擠不進看熱鬨的人群,她隻能退開幾步在長椅處坐下,繃緊神經看向雲霄飛車的出入口,等待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他們出來。
中原中也側頭看看她臉上的神情,慌得臉色發白,身體緊緊貼靠的頸側能感受到她緊張的心跳慢慢平複下來。
“喵。”貓爪在領口頸側按按壓壓,他舔舔利佳緊張害怕得冒出來的汗。
出事的不是工藤和毛利,他們留在裡麵隻是作為證人,可能順便還會破個案。
利佳低頭捏住手指指節和指腹,長長吐出口氣:“……謝謝,中也君。”
中原中也抖了抖耳朵,差點沒聽清她又輕又小的聲音。
他站起來抖抖毛發,跳落在利佳的手心盤起身體:“喵!”
心情無法緩過來,他可以借給利佳摸摸,如果撫摸貓咪的毛發能讓她放鬆些許的話。
他已經是快八個月的大貓了,雖然還不到貓咪成年的年紀,但基本已經長得差不多,毛發摸起來可能沒有幼貓的時候舒服,但應該多少也能安慰她一些。
至少手上有事做,不會一直惦記著工藤新一他們。
警視廳的警戒線是拉在雲霄飛車入口處而不是最外麵開始排隊的位置,從外麵看過去隻能看到圍得滿滿的人群,而無法看到最裡麵的辦案搜證情況。
纖細的手指落在他頸後背部,中原中也習慣放軟身上的肌肉讓利佳可以摸得更舒服,將手伸進順滑的貓毛撫摸至最深處,尾巴落在身後晃晃保持微微警惕的狀態。
剛剛才發生在麵前的殺人案件,任誰心情都不可能好起來。
他回頭看了眼利佳的神情,低低叫了聲:“喵喵。”
這樣乾脆利落的殺人手法,最受影響的人是同列車的乘客,其次是間接遠距離目睹了一切的人。
利佳還不習慣死亡,無法對眼前流逝的生命無動於衷,接下來的時間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遊玩的心情。
中原中也歪頭叼住她的手指微微用力磨了磨,輕微的痛感拉回她的注意力:“抱歉中也君,姐姐不小心走神了。”
她以為他是因為走神撫摸的動作慢下來而不滿。
“喵嗚……”他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生利佳的氣,隻是有些擔心她今晚可能又會做噩夢。
正當中原中也想著有什麼轉開利佳注意力的辦法,不遠處圍住案發現場的人群發出騷動,分開讓出路給警方將犯人帶走。
中原中也拍拍利佳的手背,尾巴微微抬起來:“喵喵!”
看來案件已經告破,工藤他們大概很快會出來。
……
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中原中也總是莫名感覺身體有些燥熱。
但要問原因,他身上似乎也找不出什麼毛病。
依舊健健康康、活蹦亂跳,胃口大開比人類的時候還要精力旺盛。
中原中也暗自思忖,當初在擂缽街還能通過戰鬥發泄精力,可現在作為貓咪隻能玩逗貓棒、激光筆、玻璃珠以及出去決戰流浪貓狗來揮發多餘的精力。
不夠激烈甚至無法使出全力的日常活動讓旺盛的精力儲存在身體內部,導致他總是半夜睡著睡著會醒過來,躁鬱煩悶抓爛好幾個貓抓板。
正常睡覺時間睡不著,白天總是忍不住犯困。
幸好中原中也觀察到家裡彆的貓咪也是差不多的反應,頓時了悟這就是正常貓咪會有的奇妙反應,大概還是家裡蹲的生活太過安逸。
豎起的耳朵對周遭一切的聲音都極為敏感,包括警察走動時腰間的手銬碰撞聲、槍套裡槍活動撞在槍套和衣服摩擦時的特殊聲音。
因為過去長時間的生活,中原中也不免會對這樣的聲音格外敏感。
“中也君無聊了嗎?哥哥可能要做完筆錄才能出來,我們再耐心等一等吧。”利佳溫軟綿綿的聲音落在耳朵裡酥酥麻麻,令他不禁抬起後腿踢踢突然變癢的耳朵。
大概是蟲子飛進耳朵裡吧?
貓咪的耳朵好像不時會進蟲子弄得癢癢的,不過隻要踢一踢貓耳朵讓蟲子飛出來癢癢的感覺就會消失。
“喵!”中原中也昂頭認真回答。
他知道破案之後工藤他們還要配合警方做筆錄,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早都習慣了。
貓耳朵敏銳地抖抖,中原中也奇怪轉頭看向雲霄飛車的入口處。
他剛剛好像聽到什麼特彆的聲音,一樣是走動時槍撞在身上的聲音,但是跟警察那種帶著槍套的碰撞聲有細微的不同。
鈷藍色貓眼不由鎖定住剛剛走出來的兩人,渾身漆黑穿著正裝和長風衣的兩個男人,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會來遊樂園的男人。
銀色長發披散在身後的男人對視線極為敏感,帽簷壓得很低讓人無法看清容貌,他抬眼順著視線感覺到的方向看過來,鷹隼般的眼眸讓中原中也不自覺警惕站起身擋在利佳麵前。
威懾的低吼聲醞釀在喉中滾動,瞳孔收縮至狩獵狀態,他將身體張開到極致。
“誒……中也君?怎麼了嗎?”利佳麵對他突然生氣炸毛的樣子有些不安,手忙腳亂撫著他的背想將他安撫下來。
“嗤、隻是貓而已,”琴酒冷冷收回目光,絲毫沒將中原中也放在眼裡,“走了,伏特加。”
中原中也緊緊盯著他們轉身消失在人群中,越發肯定內心的想法。
這兩個男人是裡世界的人,他們準備在多羅碧加樂園這樣的地方進行交易。
微涼的手指一遍遍撫過他的皮毛,利佳將他抱起來親親鼻子和肉墊,撫平他因為警惕而繃緊的身體肌肉。
中原中也一點點軟下身體,無奈又窘迫抬爪按住她的嘴:“喵、喵喵。”
肉墊感受著女孩子柔軟的唇瓣,身體內部不知名的燥熱越發讓他煩躁,貓咪過於旺盛的精力多少有些影響他的狀態。
他竟然差點在那時候衝上去挑釁那個男人。
利佳還在他身後,甚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他的飼主,他要眾目睽睽下衝過去攻擊男人,受到責難和怨恨的肯定是利佳。
“喵喵!”中原中也煩悶甩甩尾巴。
黑暗麵的人把這裡選做交易地點,多羅碧加樂園對他們來說已經變成危險的地方,趁著他們還沒交易,趕緊離開這裡。
利佳疑惑看著他半晌:“中也君,該不會是……?”
她伸手想摸一下中原中也的腹部,被他亂甩尾巴扭身掙脫開手躲開,中原中也落在她腿上罕見規矩臥下來藏起腹部,尾巴也卷起來在身側。
“喵、喵嗚!”他最近不是很想讓利佳摸肚子,她每次摸過肚子都會覺得身體更加躁動。
藍瑩瑩的眼眸垂下來凝望著他,看得中原中也有些心虛:“喵?喵喵!”
不是不讓摸,隻是最近天氣太熱了,他掉毛也厲害沒必要多摸。
利佳歪頭抿唇,手指輕輕落在他尾巴根部拍了一下。
身體比大腦反應得還快,中原中也踮起了後腳,他愣住了甚至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果然是到了這個時候嗎?”利佳沉吟著喃喃。
他不自覺睜大貓眼,尾巴左右甩了甩。
什、什麼到了這時候?利佳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是人的時候中原中也沒養過貓,不清楚貓是什麼樣的,變成貓後他也不知道正常的貓會有什麼反應和動作,一切都憑著自己習慣和心意而來也沒有專門去扮演貓會有的樣子。
所以他是真的不明白利佳的意思。
“喵喵喵?”他疑惑的聲音幾乎要透過叫聲傳達給利佳。
“抱歉中也君,你還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利佳憐惜地摸摸他的腦袋,聲音軟乎乎:“醫生說要滿一歲做手術才好,再忍耐一下好嗎?”
中原中也愣住,滿一歲做手術……忍耐一下……
他渾身的毛發再一次炸開,這次炸得比剛剛豎起警惕威脅那兩個男人還嚴重,渾身毛發都蓬鬆一圈變成貓咪海膽一樣的生物。
“中、中也君?”利佳不明白他為什麼又突然生氣,手足無措想伸手來摸摸他。
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弓起身體哈了她,嚇得利佳僵住動作不敢亂動。
八個月大的小公貓體型相較於正常貓咪要小一些、腿也要短一些,但渾身的氣勢滿漲起來比米花町最凶的流浪貓還要嚇人。
利佳眉心不自覺皺起,她伸手試圖過來安撫下中原中也的怒氣,卻受到毫不客氣的哈氣威脅聲。
中原中也看著利佳錯愕受傷的神情,不禁有些心虛。
但他也不可能乖乖回去家裡讓她做什麼可惡的絕育手術!
上次提起這件事還是幾個月前,時間過去這麼久中途還發生過許多亂七八糟的事,他完全忘記了貓咪會因為發.情而被絕育。
利佳還說著好聽的話哄他忍耐一下,這根本不是能忍耐的事!
就算他沒想過自己這樣的人會跟彆的女孩子組建家庭,他也沒想過完全放棄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
“喵哈————”他一邊發出低吼,一邊步步後退。被利佳拍過的尾巴根部好像不斷漫出熱意充斥著身體,連骨頭肌肉都開始發漲發燙,中原中也隱隱感覺不妙,再在這裡呆下去他可能會當眾乾出什麼糟糕的事。
“喵喵喵!喵嗚哈————”他昂頭衝利佳胡亂叫嚷一通,一甩尾巴飛地紮進人群裡。
四爪邁開奮力奔跑,中原中也穿梭在人群腳下,顧不得被他驚嚇到的遊客。
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炙熱,四肢落在地上感覺踩不著實處,頭腦也暈乎得厲害。
利佳慌亂想喊住他的聲音,他不是沒聽到。
隻是這種情況下再呆在利佳身邊,他說不定真的會像發.情的野貓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
他可不想因為這個原因被提前抓去絕育,就算隻剩下四五個月好歹也要讓人掙紮一下,不行再逃出工藤宅在米花町、杯戶町附近流浪。
反正八個月的貓咪已經足夠有自保能力在外麵的世界生存。
不過是又一次回到流浪、居無定所的生活。
他完全能習慣過來,想保護利佳也可以偷偷呆在工藤宅附近,不必非要住在洋房裡。
奔跑邁動的四爪踩到碎石,中原中也一頭栽下去滾了好幾圈,腦袋暈暈乎乎落在草地上。
貓耳朵抖了抖,附近喧鬨的人聲離他所在的位置有些距離。
也沒有聽到利佳的聲音。
中原中也攤平身體倒在草地裡,茁壯生長的草幾乎要將倒下的貓咪身體埋起來,他抬了抬貓爪掙紮著想跑起來。
至少不要在這種地方倒下,離開多羅碧加樂園暫時避開利佳。
炙熱充斥著身體和大腦,他感覺自己奮力支撐著身體,實際上姿態都沒有變換過。
中原中也被燥熱衝得腦袋暈過去,在草地裡陷入了昏迷。
……
意識沉沉浮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直到熟悉的腳步聲出現在附近,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吐出灼熱的呼吸:“……”
還沒看到利佳的身影,他已經對她熟悉的小動作和腳步聲聞聲而覺,在她踩過草地更遠處的地方,傳來他在雲霄飛車處警惕的男人說話聲。
“伏特加,你在這裡等著,”冷沉的聲音徑直下達命令:“我去附近看看。”
利佳的腳步聲和動靜仍無知無覺向那個方向靠近。
中原中也咬牙撐起身體,那個笨蛋不跟工藤他們彙合又自己跑出來找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