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珠寶強盜隻是逃到了附近,並不一定會上船,我們也隻是例行檢查。”他慢條斯理、不急不緩說道:“但是公民在發生重大案件時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行動,你應該也知道吧?”
叫囂著他沒有權力、沒有搜查令不可以這麼粗暴對待他的證人多不勝數,因為他冷硬的脾氣吵上來要告他的人也有,但橫溝重悟毫不在乎。
他隻是在秉公執法並不是要徇私枉庇,逮捕犯人是警察的工作,進入警校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對帽子上的櫻花起誓,公正嚴明、不放過任何一個犯人,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想找律師告我的話請自便,現在警察需要你配合檢查行李。”橫溝重悟拿出警察證明翻到第一頁,冷厲說道。
強盜沉下臉,臉色難看道:“——打開箱子。”
他還是妥協了,強硬在這裡跟警察爭吵隻會拖延上船的時間,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打開的行李箱內部塞滿了厚實的冬衣,箱內交叉的固定帶壓住衣服,看起來一目了然。
強盜同伴扯著上層的衣服邊角拉起來些許,諂媚著道:“警官你看,我們真的沒裝什麼珠寶,新聞上被盜走的珠寶價值一個億,裝了這麼多衣服,怎麼可能還裝得下一個億的珠寶。”
被衣服壓在最下層的利佳聽到拉鏈打開的聲音,挪動身體想掙紮著跑出來,可惜被牢牢捆綁兩個小時的身體酸痛無力,她根本不能像她想的那樣趁機跑出來。
她努力掙紮挪動身體,在外麵的人看來也隻是衣服堆稍微拱了下。
“是沒有一個億的珠寶,但這裡麵也裝了什麼活物吧?”橫溝重悟上前兩步,打算親自檢查行李箱裡的內容。
強盜同伴臉色變了幾變,露出懺愧的表情,伸手從箱內的衣服底下掏了掏摸出條滑膩膩、扭動著掙紮的草蛇,“其實我們打算偷偷帶點蛇上船烤著吃。”
“這是無毒的蛇,我們隻是不想被發現偷偷帶了活物上船而已。”他偷偷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紙幣想塞過去賄賂下橫溝重悟,讓他彆揭發他們。
“嘖,隻是蛇。”橫溝重悟低嘖了聲,看都沒看那幾張紙幣轉身離開。
被深深藏在行李箱內的利佳絕望聽著橫溝警部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還想伸腳用力踢向箱壁,一隻粗實的手臂探下來牢牢扣住她的腳踝,用力捏緊的力度恍然讓她以為骨頭都要被捏碎,疼得她額頭直冒汗、差點暈死過去。
“小丫頭,你要是再不安靜點,我就要在這裡開槍了。”強盜壓低的聲音傳來,冷笑著道:“到時候會打中誰,可就不好說了。”
威脅冷厲的話語嚇得她身體僵直不敢再做出任何的小動作,強盜滿意地收回手,重新合上行李箱。
利佳細微的掙紮拱動被解釋為蛇在行李箱內的動作,之後再有所動靜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隻以為強盜們的行李箱中除了蛇還藏了些彆的活物準備偷渡上船。
沒有人會想到藏在行李箱最裡麵的其實是個絕望掙紮的少女。
……
順利通過檢票員和神奈川縣警的檢查,強盜們順順利利拖著行李箱上船來到自己的客艙。
一關上房門,強盜同伴大大鬆了口氣,道:“差一點被發現了,還是老大的辦法好,提前在箱內藏一條蛇。”
要檢查和解釋也可以推脫是行李箱裡裝了其他的活物,隻是偷渡活物上船,這樣的事常有人會做,被檢票員發現了隻要給些小錢就能過關,負責追捕珠寶強盜的警察也不會理會乘客們的小心思。
種種算計和因素結合起來,才讓他們順順當當登上船。
強盜同伴打開行李箱將厚實的冬衣都抱出來,卷起的衣服裡麵塞滿他們搶劫珠寶店帶回來的珠寶,也隻有厚實的冬衣裡麵塞滿了東西也不會惹人懷疑。
冬衣之下還有一層薄薄的隔膜拉鏈,這下麵才是真正藏著利佳的地方,隻是單純掀起衣服一角露出底下深色的布料,咋一眼看去隻會讓人以為是箱底的布料,並不會多想其中還藏了人。
內層拉鏈被打開的時候,利佳已經悶得臉頰通紅,虛軟無力躺在箱內無法做出任何掙紮逃跑的動作。
她大口大口呼吸,貪婪吸取著新鮮的空氣。
沒有新鮮的空氣、肺部勉強運作,連大腦和眼前都開始發黑出現不真實的畫麵和光點。
藏在行李箱內空氣一點點減少變得窒悶,雖然不是一下子傳來的窒息感,但是一點點失去賴以生存的氧氣恐懼感絲毫不遜於前者。
“啊、她竟然把膠布撕掉了。”強盜同伴驚慌叫道,手忙腳亂要去找可以堵住她嘴巴的東西,為了防止被警察懷疑,他們離開倉庫的時候已經扔掉膠布和彆的多餘東西。
強盜冷嗤一聲,道:“收起你那鼠膽,連一個快死的小丫頭都怕。”
真要求救她剛剛怎麼可能不出聲,這麼久了也沒叫過一聲,隻能喊不出聲了。
後背被冬日冒出來的冷汗浸透,利佳額頭布滿冷汗,大口大口喘氣也彌補不了剛剛窒悶帶來的痛苦,腳踝傳來陣陣疼痛讓她真實感覺到無力回天。
這次真的是跑都沒有地方跑了。
她苦澀地扯了扯唇,若是真的有守護神和妖精的存在……
她能不能向他們祈求救贖?
她還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她還不想就這麼死去。
模模糊糊間,她聽到了房門被禮貌敲響的聲音,強盜同伴大聲喊著不需要客房服務,門外的聲音依舊規律敲著。
強盜同伴被敲得不耐煩,打開一條門縫看出去,喊道:“說了不需要還一直敲什麼!”
他錯愕看著空蕩蕩的門外,視線落下來看到禮貌蹲坐在地上的橘貓,昂頭嗅嗅動了動胡須:“喵嗷。”
它叫了一聲,趁著人沒反應過來擠進房間裡。
“喂、死貓,這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不想被外麵的人聽到動靜,他匆匆忙忙關上門。
貓咪邁開四爪奔向行李箱,看著塞在行李箱中虛弱蒼白得快要死去的少女,瞳孔劇烈地收縮成窄縫。
利佳艱難抬了抬眼皮,人接近死亡的時候果然會產生錯覺,她竟然在船艙內看到了“中也先生”。
它伸出軟軟的舌頭舔舔她的臉頰,通體泛起幽暗的紅光,聲音很低叫了聲:“……喵嗷。”
略帶粗糙的貓舌掃過肌膚,熟悉的感覺讓她緩慢遲鈍眨了眨眼,勉強勾出笑容,張嘴無聲道:“原來真的是中也先生。”
臨死前能看到家裡的小貓咪,這算是能令人高興的事嗎?
隻希望強盜們不會喪心病狂得連貓都不放過要一起殺死。
特殊幽暗的紅光染得橘色的貓毛都在微微發光,她恍然覺得貓咪的身體好像在她眼前膨脹變大,從雙手能抱過來的大小逐漸變成行李箱那麼大……
毛發收縮變幻作剪裁得體的西裝,寬氈帽遮擋住大半的神情,赭發微微打著卷落在肩頭,“中也先生”在利佳眼前慢慢變成了她熟悉的模樣。
較之“中也君”、“中也”都要更加成熟,五官淩厲逼人,鈷藍色眼眸垂落下來帶起些許溫度,束縛住利佳手腕和腳踝的膠帶瞬間炸開,不傷及一絲皮膚精細地剝離,隻餘下經過長時間束縛留下的深色痕跡。
他小心地抱起箱中的少女,避開她身上的傷口,輕抵住她的額頭,道:“利佳,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