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托著手裡略顯陳舊的寬氈帽，饒有興致看著裡麵的藍眼睛小黑貓，笑吟吟道：“好久不見，可愛的小姐。”
他完全沒有要理會憤怒的中原中也，甚至悠哉躲過重力的攻擊，不緊不慢道：“看來你這半年時間都沒怎麼長大，是凶巴巴的小矮人沒有好好照顧你嗎？”
俊秀的麵容配合著溫柔纏綿的聲音，本應該是非常容易討女性喜歡的組合，但利佳完全感覺不到太宰治的善意，隻縮著身體警惕又害怕看著他。
這個少年給她的感覺非常危險，明明身上不帶什麼殺氣和血腥味，偏偏讓她覺得毛發都差點被嚇得蓬鬆豎起來變成黑貓球球。
利佳一點點縮著身體，藍盈盈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又害怕又不敢挪開視線。
她怕自己轉頭看向中原中也的時候，這個少年又會突然抓住她，用異能無效化將她變回人類。
“真是可憐，”太宰治眸光黑沉幾分，嘴角彎起的笑意絲毫不落：“明明是人類卻隻能以貓咪的形態生活，仰仗依賴彆人的供養照顧長大，沒有一點自由和選擇的機會。”
利佳想壓住耳朵不去聽他的話，可那隻濃稠深沉的鳶眸直直盯著她的時候，讓她連反抗與拒絕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你說，這麼辛苦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中原中也毫不客氣劈手奪回他的貓咪和帽子：“能活著誰會去死啊豬頭！彆給利佳灌輸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自殺言論。”
毛茸茸的小黑貓幾乎要炸成一團毛球，身體努力往邊緣躲避弓起來，隻差發出威脅警告的哈氣聲和低嗚聲。
他小心翼翼撈出利佳，手指笨拙溫柔撫過她炸開成蒲公英的毛發：“不怕不怕，我在這裡。”
小黑貓被自殺愛好者太宰治的精神汙染嚇得不輕，手指穿過蓬鬆豎起來的毛發能摸到溫熱的小身體在微微顫抖，中原中也一將她抱出來，利佳迫不及待爬上他領口鑽進去死死貼住散發著健壯生命力的脖頸。
“咪、咪唔。”她弱弱小聲叫喚，似委屈似可憐的模樣讓中原中也準備抱她下來換個位置的動作停住，改為抬手罩住利佳的身體用手指摸摸她的腦袋安撫。
連生氣憤怒找太宰治算賬都來不及，中原中也正忙著安撫他膽小的貓貓，一天連續被嚇到兩次，確實有些為難利佳了。
“不會再讓太宰把你搶走了，”他微微側過頭留出位置給利佳，任由她像流體一樣埋頭栽進領口裡，大尾巴緊緊卷住他的脖頸，低聲哄道：“不怕不怕，等下我幫你教訓那家夥。”
不斷重複的低語慢慢安撫住慌亂害怕的黑貓球球，太宰治臉上空洞的笑容一點點落下來，低低切了聲：“被帽子吃掉腦子的小矮人，你不會是忘記黑貓可以變成人類女孩子吧？”
他不從利佳的存在可能是打探情報消息來離間他們的感情，因為黑貓早在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已經跟著他，這話說了也沒用。
但還有另外的話，更能讓這位前任羊之王在意。
“隨便對女孩子摟摟抱抱親親，摸遍人家全身還裝著主寵情深，其實是在偷樂占利佳便宜吧？”這樣的話比什麼黑貓不值得中原中也信任，更能打擊捉弄他。
中原中也側頭扶住黑貓的動作僵住，溫柔低垂眉眼的神情一點點開始染紅變得彆扭起來，他差點像隻炸毛的貓一樣跳起來：“誰知道上次是不是你動了什麼手腳！”
他養了一年的貓，突然告訴他不是貓，可能是被異能變成貓咪的女孩子。
這怎麼能讓正直純情的少年輕易接受，彆說他們平時親昵摸摸抱抱親親的動作，光是洗澡睡覺工作出任務都貼身不離，將黑貓的形象換成記憶裡模糊隻隱約記得有雙漂亮藍眸的少女，瞬間讓中原中也臉頰全身開始發燙。
太宰治不懷好意，慢悠悠笑道：“中也真的覺得異能無效化可以把一隻普通的黑貓變成人類嗎？”
他要是真能做到這種事，人間失格就要改名叫貓間失格——失去做貓的資格。
中原中也臉色變換幾變，比起太宰治的話窩在他頸側的小黑貓開始一點點團起身體將自己努力縮得更小的動作，才是真正讓中原中也心慌不已的信號。
不、不是吧？
利佳真的是人類女孩子變成貓咪嗎？太宰治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既然她是人類為什麼不告訴他，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
中原中也心慌得厲害，壓住頸側毛茸茸的手微微用力，他不敢在這時候輕易鬆手，擔心利佳會像上次一樣落地飛快找角落躲起來遠遠避開他。
但不鬆手任由小黑貓呆在他的頸窩又覺得非常不恰當，貓咪身體暖烘烘的溫度不斷隔著毛發傳遞過來，燙得中原中也手足無措。
而對麵的太宰治繃帶遮擋住一隻眼睛，剩下的一隻鳶眸落在他掌心下遮擋住黑貓的位置，看熱鬨不嫌事大拱火：“怎麼了？不是不相信我的異能力嗎？”
“到底黑貓能不能變成女孩子，隻要再用人間失格試一次就知道了吧？”
聽似溫和商量的話語，不著痕跡逼著中原中也做出選擇。
不管怎麼說利佳身份不明是事實，放任身份不明、疑似是異能者的黑貓進入頂層首領所在的房間是中原中也的失職。
他不可能自欺欺人蓋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盜鈴不去探究利佳的身份，隻把她當做是單純的貓咪飼養。
“……我拒絕，”摒棄一切雜亂的想法，赤紅發燙的臉頰溫度降下來，中原中也冷靜抬眸看向對麵的少年：“我不會讓你對利佳用人間失格。”
頸側害怕得瑟瑟發抖的貓咪慢慢止住身體抖動，小心怯怯抬起頭悄悄豎起折疊下來的耳朵，以利佳現在的角度其實看不清中原中也的神情。
但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貼身相處一年時間，論可疑不值得港口黑手黨信任，我這個前任敵對組織的人比利佳更加危險，”中原中也收回壓住領口的手，將寬氈帽重新戴回去：“她是我的人，輪不到你來多嘴插手我們的事。”
他答應會好好保護利佳。
現在她被太宰治逼得隻能躲在他頸窩發抖，即便受到懷疑也沒辦法張口解釋，隻能逃避躲在他身上等待或許會受到拋棄的審判。
若是這時候他還不出麵保護她，還有誰能保護他心愛的貓咪。
其實中原中也已經不記得半年前見過一麵的少女長什麼樣，他向來不會去記這些過去的事，但少女當時痛苦捂住胸口縮起身體的模樣還隱約留在他記憶中。
如果變成人類是這麼讓利佳痛苦的事，他寧願她永遠當一隻快快樂樂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