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前方甚至還種了一小片菜圃,非常有生活氣息,與周圍肮臟雜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據說,他的伴侶就在這裡。
柯戟有些緊張地站在門前,垂在身側的手掌不自覺地握成拳,半晌沒有抬手按響門鈴。
他的視頻通訊器還開著,勃朗特在通訊器的那一頭大聲嘲笑:“哇,你不會是害羞緊張了吧?”
就像是看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參謀長咧開嘴,哪裡還有平時穩重可靠的樣子。
柯戟抿抿下唇,沒有反駁。
——光是這一點,就讓勃朗特張大了嘴,意識到他們的指揮官有多在意這一刻。
勃朗特收起了笑,微微放低聲音:“你知道這個消息的確信程度隻有一半吧?地域差異、間隔時長的差異,都會影響到他們是否還住在這裡,也許裡麵已經沒有你要找的人了。”
他提醒柯戟,希望對方不要抱太大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孤注一擲後的失望能輕而易舉地打垮一個意誌堅定的人。
柯戟沉默了片刻後,微微點頭:“我知道。”
他說完,終於抬手按響了門鈴。
聽著有些嘈雜的門鈴響聲,勃朗特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半分鐘過去,屋裡沒有絲毫動靜。
勃朗特感到抱歉地看向通訊器裡的柯戟,卻見柯戟隻是仍舊筆直地站在門前,又鍥而不舍地按了一遍。
這一次,門內傳出了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響,然後是男人罵罵咧咧的粗魯回應。
勃朗特眼皮一跳,這絕不可能是陸家的二少爺。
他雖然從沒和對方直接打過交道,但也聽說過那人。
脾氣不算好——和陸家二少爺同隊過的人都調侃,說對方什麼都好,就是長了張嘴,懟起人來不帶客氣。
儘管這樣,偏偏又不招人恨。
被陸勵然懟的最多的就是機動分隊的小隊長,但勃朗特卻見那小隊長每次提到陸勵然,總是笑眯眯地一擺手,然後誇陸勵然是指揮官閣下隊伍裡最好的矛。
這樣一個人,怎麼聽怎麼不像屋子裡那個罵罵咧咧的家夥。
勃朗特就見通訊器裡的男人眼色一沉,麵無表情的樣子像極了山雨欲摧的前奏。
參謀長眼皮又是一跳。
很快,小屋裡男人的罵罵咧咧聲就移轉到了門口,刷著白漆的門被“哐當”推開,裡頭鑽出一個渾身酒氣的精瘦男人,滿臉胡茬,耷拉著一雙死魚眼,拽拽地倚著門框:“你找誰?”
柯戟往屋子裡看了眼,臉色忽然變得極難看,猛地一手抓起眼前男人的衣領,“哐”地一聲砸在門框上。
就見正對大門的臥室裡,還有一張明顯的幼崽床,隻是這會兒堆滿了酒瓶和臟衣服,衣服上還有嘔吐物。
被抓起的精瘦男人被砸得發懵,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
“原本住在這裡的男人和孩子呢?”柯戟高高舉起麵前的醉漢,手掌如鐵銬一般死死鎖住那人的喉嚨,沙啞陰沉的聲音從唇齒間一字一句地擠出。
就見醉漢被扼得直翻白眼,雙腳無力地胡亂踢蹬,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更彆說開口回答。
勃朗特見狀連忙喊道:“他都提不上氣了,鬆點力道,啊?柯戟!”
柯戟稍鬆開手,醉漢猛地長吸了口氣,一陣咳嗽,熏人的酒氣撲鼻而來。
也是陳端倒黴,他知道陸勵然搞直播火了,光看直播間的打賞就知道對方得了不少錢,鐵定不會再回來了,於是放心地霸占了這小屋。
結果他前腳剛進來,還沒在裡頭造兩天,後腳就被柯戟尋上來了。
陳端臉漲得通紅,差點沒喘上氣來。
屋子裡的手下這會兒也都聚到了他身後,他抬頭一看,眼前就柯戟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壯膽,立即不怕了,粗著喉嚨暴躁問:“咳咳,你他媽誰?”
“原本住在裡頭的人呢?”柯戟又問了一遍,眼色冷冷掃過陳端身後蠢蠢欲動的幾人,就見那幾人頓時不敢動彈。
陳端的幾個手下咽了咽口水,不知怎麼的,被對麵的男人看了一眼,就覺得頭頸又刺又涼,像是懸了一把尖刀,寒毛都立起來了,雙腿直打顫,哪裡還敢往前靠近。
陳端就聽身後手下一個個往後退的淩亂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竟是一個個地都跳窗跑了。
“……”陳端在心裡罵娘。
柯戟沒再說話,反手一個用力,將陳端狠狠撞門框上,胳膊肘抵著對方的脖頸,好像隻要他一個用力,陳端的脖子就會被門框折斷。
陳端慘叫一聲,門框上的粗糙木刺把他的脖子磨得出血,就算酒精壯人膽,這一下也讓他徹底清醒了,整個人都怕得渾身發抖。
“你找,你找陸勵然對不對!你是找他對不對!”陳端尖聲叫著,生怕自己晚說一秒,脖子就要被眼前男人折斷。
他在心裡哀嚎,怎麼每次撞上“陸勵然”這三個字,倒黴的都是他的脖子,而且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凶殘。
陳端連聲嚷道:“他和他的崽子十來天前就搬走了!我什麼也沒做!他們都好好的!比這兒的任何人都好!”
柯戟聞言稍稍放開桎梏,冷冷看他:“搬去哪裡了?”
“我怎麼知道!”陳端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回道,旋即就見柯戟臉色又沉了下去。
他眼睛一轉,連忙補充道:“但我知道他要去南部大漠!薩爾巴!就是那個薩爾巴大漠!”
柯戟眼神鬆動了一下,陳端見狀,立即叫道:“真的!我哪敢騙你!”
勃朗特則想起之前調查時得到的一些信息,立馬說道:“我聽說有個商艦隊正在薩爾巴大漠裡。陸勵然一直接任務掙取傭金,說不定真的就在那個商艦隊裡。”
柯戟聞言,沒有回應勃朗特,隻是深深看了眼陳端,冷喝道:“從他的房子裡滾出去。”
他說完鬆手。
陳端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門口的台階上,一抬眼,就撞進柯戟藍色冰冷的眼裡,仿佛是自己掉進了冰河,驚懼得手腳並用,從台階上滾了下去,又飛快跑開。
柯戟轉身大步走進飛艇,對飛行員說道:“我們去薩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