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巴掌大小的蜘蛛長著三對複眼,蛛腹是紅色的斑點,一看便是有毒。
不過陸勵然卻鬆了口氣。
“這是六眼紅腹蛛,毒性不強,不足以致命。”他說道。
弦旦和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大大鬆了口氣:“那就好。”
陸勵然補充:“就是挺疼。”
弦旦看自家隊員,果然臉色慘白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滑落,一看就是疼慘了的樣子,可那人卻還咧著嘴笑,硬是咬著牙擠出字來:“不怕疼,死不了就好。”
陸勵然點點頭,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說道:“用力點按,六眼紅腹蛛的毒性基本在六個小時內就能被新陳代謝排出,不過毒液會引起肌肉腫脹,擴散的話多少會影響後續行進。”
中年男人點點頭,對陸勵然的話堅信不疑,緊緊按住自己的傷口。
擴散的速度與毒液攝入量有關,看傷口的腫脹程度,估計攝入量是不少。
他稍稍皺了皺眉,正琢磨著要不要找些草藥來緩解情況,卻突然發現,柯戟不見了。
陸勵然驀地站起身,瞳孔微一縮,旋即問弦旦:“柯棘呢?!”
弦旦愣了愣,轉向其他隊員:“你們誰看到了?”
沒人回答得出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陸勵然這邊,誰會注意到黑夜裡另一個不明顯的身影。
陸勵然眉頭皺緊,正要轉身去找,卻聽見一道溫和沉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在這裡。”
陸勵然倏地鬆了口氣,他不滿地轉向對方:“你去哪裡了?”
柯戟提起手裡的東西,帶著血色的一團東西,一時間誰也沒看清楚是什麼。
弦旦下意識拉開一點距離,屏住呼吸。
這是之前陸先生處理獵物屍體的那些東西吧???
陸勵然愣了愣,旋即認出來——是獨角羚的胃袋。
他眼睛一亮,接了過來,抽出小刀一把紮開胃袋,取出裡麵的所有消化物,飛快說道:“我曾經遇到過幾個沙漠遊牧人,他們已經幾代居住在沙漠附近幾十年了,對付沙漠裡的一些小意外很有一套辦法。”
他一邊說,一邊抓起那個中年男人被咬傷的手:“他們遇到被毒蟲毒蛇咬傷的時候,會把傷口伸進動物的胃裡,因為胃酸可以酸堿中和毒性。”
被抓住手的中年男人聞言,微微瞪圓了眼睛,盯著眼前血淋淋的獨角羚胃袋,最後在陸勵然的催促聲下,視死如歸地把手放了進去。
他不禁在心裡打個問號——真的有用嗎?
【嘶,我的媽,這股味道可有點絕了】
【這是一個有味道的直播間】
【換我我寧願腫一點,這一身味道又不能洗掉,可得帶著走兩三天吧?!】
【說不定能把野獸給熏跑(狗頭)】
【那要是有什麼荒原狼聞著味道過來,把人當成羊了,這不就尷尬了……】
直播間開始日常跑火車。
其他人也都在屏息等著結果。
陸勵然卻沒有再管後續了,直接拉著柯戟離開了這裡。
羊腿還在篝火上烤著呢,也不知道有沒有烤焦。
“你以後不準一聲不吭不經我允許就跑出我的視野範圍。”大步走回去的路上,陸勵然沉下臉色,對柯戟說道。
柯戟溫聲笑笑,說道:“我隻是突然想到,下次一定不敢了。”
陸勵然冷哼一聲:“算你運氣好,在夜裡還能找到方向回來。”
他處理獵物屍體的地方可有點偏僻,特意找了塊有眾多遮擋物的遠處,距離營地足有幾百米,要是一不小心判斷錯了方向,根本就沒法走回來。
陸勵然想想就覺得有些慶幸,又瞪了眼前男人一眼:“你的大腦裡除了衝動以外還有什麼?”
衝動地一個人跑到薩爾巴尋找伴侶,衝動地一個人在夜裡跑出百米遠,給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找緩解毒性的東西。
陸勵然真想撬開這個男人的腦袋,看看裡麵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柯戟好脾氣地解釋道:“我沿路有做標記,不會找不回來的。”
陸勵然重重哼了一聲,給眼前的Omega蓋上了兩個標簽:強詞奪理,不知悔改。
【誒誒吵架了】
【陸哥擔心了吧!我看到陸哥本來都要衝出去找人了】
【嘿嘿,我磕到了!】
兩人回到了自己的營地,篝火因為一時間沒人添樹枝而弱下去了些,烤的羊腿有一麵稍稍有些發焦,但還好麵積不大。
陸勵然用匕首片掉發焦的部分,其他部位都已經烤熟,能夠開吃了。
“判斷肉有沒有熟透的一個方法,就是看肉絲扯出來的紋理,能形成這樣單獨成形的絲狀紋理,就意味著這塊肉熟了。”陸勵然說道。
他和柯戟一人一隻羊腿,手裡的肉香頓時讓陸勵然忘了剛才的不滿。
乾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天大地大,大不過手裡這羊腿。
這頭的烤羊腿飄香到了商艦隊那邊,原本在觀察傷口腫脹程度的一堆人,不自覺地就被分散掉了注意力——
“啊什麼味道好香……”
“是肉啊,是肉啊,陸先生那邊在烤羊腿呢。”
“你說我現在去混個臉熟,能不能蹭到一口肉?”
“嗚嗚嗚好想吃口肉啊,我願意拿水去換!”
“你瘋了!?”
“我也就是說說……你說我拿錢去買,陸先生願意賣嗎?”
“不能吧,我要是在薩爾巴有這麼一口吃的,我才不賣呢,給多少都不賣……嘶溜。”
“誰敢去問問?”
“我才不去,問了肯定要被打一頓丟出去,我看那個Alpha長得就很凶,不好惹。”
陸勵然聽到商艦隊員的討論,握著羊腿的手稍稍顫抖了一下。
倒是來問啊!
【笑死,陸哥要穩不住了,那群隊員真是完美錯過了陸哥的點哈哈哈】
【陸哥:給錢就賣!快給我送錢!】
【這麼多肉,商艦隊彆慫啊,試試問一問唄!!】
【一群人都被陸哥的外表欺騙了哈哈哈哈】
柯戟目光落在陸勵然的臉上,那張被評價“很凶”的麵孔。當這張臉和印象裡那張冷淡又驕傲的麵龐重疊的時候,透過那些縱橫的疤,他似乎也能依稀找到一點相似的痕跡。
垂下眼,火光在那雙鋼藍色的瞳孔裡跳躍著。
他一直都在想——隻要空下來,那個念頭就會浮上腦海——這樣的疤,這樣的劇變,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和恐懼、不安和絕望,到底是憑著怎樣的堅定與毅力、勇敢與信念,才沒有被擊垮?
每次這個念頭浮生,精神力就開始暴躁失控,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氣力和精力去應付,直到他精疲力竭才勉強壓製下去。
篝火下的男人麵色蒼白,青色的靜脈依稀可見,襯得皮膚好像蒼白得近乎透明,他冷冷看向商艦隊那頭七嘴八舌討論著的隊員,看得那幾人不自覺收了聲,不敢再開口。
陸勵然倒是不介意那些人對自己容貌上的討論,也不介意對“不好惹”的評價,他隻想把吃不完的肉賣了,獅子大開口一下。
啊不是,接濟一下同行的有錢人。
陸勵然看向弦旦那邊,弦旦嚼著沒有味道的乾糧,聞著從陸勵然那頭飄來的肉香,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他深吸口氣,站起身:“我去和陸先生談一談。”
——就像是和陸勵然心有靈犀一般。
他一抬眼,就對上了陸勵然看來的視線。
Alpha的麵容堅毅,縱深交錯的傷疤和微微扭曲變形的半邊麵孔,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晦明難辨,落在陰影處的半邊麵孔,像是在警告著什麼,讓人不自主地咽下口水,寒毛倒豎。
弦旦:“……”腿軟。
其實陸勵然隻是殷切地看著對麵的冤大頭隊長,盼望著對方願意再慷慨解囊一次。
弦旦升起了退堂鼓,腳步往後退了一小步。
陸勵然臉色一僵:怎麼還後退了呢。
弦旦:救命陸先生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商艦隊的隊員則齊心協力地推出了他們的隊長,熱切地看著弦旦:“隊長,快和陸先生商量一下,我們買點肉回來!”
“沒錯沒錯,隊長不是和陸先生訂下了那支長角嗎?有合作情誼在了,再合作一次應該不難吧!”
“對啊對啊,陸先生應該很好說話的!”
弦旦麵無表情地看著最後一個說話的年輕人:“很好說話?摸著你的良心再說一遍?”
“快去吧隊長!不要磨磨唧唧了!肉要沒了!”
弦旦深吸了口氣,搶人口糧,天打雷劈,可他也饞。
他想了想,不太好意思地拿著幾袋營養劑,去和陸勵然換。
——也就幸好營養劑和乾糧都隨身帶著、駝馬馱著,否則他們這一隊人,是真的沒法往下再多走一步。
“陸先生,是這樣的,我想和你買點肉……”弦旦磨磨蹭蹭地走過去,鼓足了勇氣開口。
陸勵然抬起眼,眼眸深沉地看向對方——
終於來了。
忍不住了吧。
<( ̄︶ ̄)>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不對勁,為什麼上一章都在cue陸哥吃蟲!
陸哥(指指點點):一邊誇我可可愛愛,一邊卻想讓我吃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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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鶴綏扔了2個地雷,麼麼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