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秦齊那邊傳來一聲帶著顫音的小聲呼喚：“戍哥……好像，好像碰著什麼東西了，踩著什麼了，你幫看看。”
戍樺聞言往回走了兩步，拉住秦齊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取笑道：“你不是說自己膽子大嗎？怎麼看你一副都要哭出來的樣子了？”
秦齊重重咽了咽口水，半睜半閉著眼睛，手往下指了指：“剛才好像一晃看見了什麼，像……像是人。”
戍樺聽了一愣，旋即和弦旦一起舉著熒光棒湊過去看。
“操！”戍樺猛地往後一仰頭，瞳孔狠狠一縮，飛快退後兩步，一屁股摔在地上，一時間都忘記爬起來。
陸勵然聽見那邊的動靜快步走來，無人機亮著小夜燈也無聲地飛了過來。
攝像球慢慢往下移，直播間裡的觀眾都下意識摒住了呼吸。
先是看見秦齊的腿，往下似乎是桌椅，腿卡在了兩把椅子的空隙之間。
攝像球飛進空隙裡，畫麵變得越發狹小昏暗，似乎空隙裡隱約有什麼東西。
攝像球自動感應光線亮度，調高了亮度，旋即就見一半是骨頭、半是未完全腐爛的腦袋驀地擠滿了整個直播間屏幕。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沒了！！這他媽是頭？！人頭？！】
【啊啊啊彈幕護體！嗚嗚嗚陸哥的荒野直播間怎麼變成恐怖直播間了】
【一點點防備都沒有5555】
【啊啊啊刷過去刷過去！——驚恐令人富裕送給主播1x佛跳牆】
【刷過去刷過去嗚嗚嗚——人沒了送給主播1x佛跳牆】
【這……不知道現場那三人組的心理陰影麵積了——鹹魚魚魚送給主播1x佛跳牆】
陸勵然瞥見直播間突然下起的紅包雨，才注意到那一串的佛跳牆打賞，細看了兩眼彈幕裡在說什麼，才知道原來秦齊那邊出現了什麼意外——
斜倒的桌椅壓在一具腐爛屍體的頭部，而秦齊的腳，好死不死地踩進了那腦袋。
他抿抿嘴，搬開地上交錯的椅子，看了眼明顯已經傻了不敢動彈的秦齊，好招呼上弦旦，一起把人□□。
秦齊腳上的那腦袋因為經年的腐爛而脆弱極了，稍一用力就頭身分離，咕嚕落地，溜溜地順著傾斜坡度一滾到底。
秦齊險些哭出來。
“陸先生……那是什麼……”秦齊啞著聲音顫巍巍地問。
“殉難者。”陸勵然垂下眼。
他低頭看著柯戟把那具屍體搬到了角落裡，甚至沒有漏下屍體旁邊的一頂軍帽——帽簷上還印著代表所屬分隊的隊列號——他看見柯戟把那頂帽子蓋在了那具無頭屍體的頸項上，取走了掛在脖子上代表身份的金屬名牌鏈子。
不知道為什麼，陸勵然忽然在這一刻覺得尤其難受，聲音梗在喉嚨口，發不出來。
他深吸口氣，轉過身不再看去。
柯戟回到陸勵然身邊，重新不容分說地握住了對方手掌。
弦旦抿緊嘴唇，看著眼前的一幕，卻什麼也沒有說。
戍樺和秦齊還沒從殉難者腦袋的焦點回神，完全沒有注意柯戟又做了什麼。
柯戟轉向弦旦，冷淡說道：“你們留在原地冷靜一下，確定能接受之後一路很有可能會撞見同樣、甚至更讓人不適的情況，再跟上。否則原地掉頭，離開這裡。”
弦旦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從柯戟嘴裡聽到。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對方，就見那雙鋼藍色的眼睛異常冷冽，完全不見以往在陸先生麵前柔和的樣子，像是芒刺一樣，紮得他不由緊繃起神經。
弦旦一時間沒有作聲。
倒是戍樺和秦齊聽見了柯戟的話後，終於回過神來，兩人旋即表示：“可以！”
兩人對視了一眼，秦齊隨後說道：“沒事，就是剛才一下子沒想到，沒做心理準備，才被嚇住。”
戍樺梗著脖子說道：“更沒有問題。”
弦旦多少猜到了這艘沉艦的情況，他看向柯戟，抿了抿嘴還是點頭：“們繼續。”
柯戟見狀不再說什麼，微一頷首，握著陸勵然的手轉身往前走。
【他們是還敢往前走了，可不敢繼續看啊嗚嗚嗚】
【抱著家的狗強行陪一起看】
【說著不敢看，可是陸哥直播間的人數倒是漲得飛快0.0】
【靠，還真是！】
“恭喜宿主在線人數突破三十萬，達成【人氣新星】成就，獲得獎勵：身體修複進度+1%（距離百分百修複又近了一步呢）。”
陸勵然聽見腦海中傳來一聲提示。
他愣了一下，渾噩的大腦裡還沒能立即處理這條信息。
昨天的最高在線人數也就有16萬，還是因為有一個好曝光位的加成，但他沒想到今天才短短過去半天，人數居然就突破了三十萬，他也沒收到什麼額外的曝光推薦通知。
直播平台的遊戲區，三個S級簽約主播之一的大力小熊貓，在快要下播的時候，心血來潮決定查房。
所謂查房，通常就是大主播開著直播去彆的小主播直播間裡看看。
小熊貓是遊戲區裡玩恐怖單機遊戲的超級主播，在直播平台整整開播了五年，這次從自家經紀人那邊聽說平台新簽約了一個S級的主播，便決定去那邊看看。
“聽說那是個荒野求生的主播，咱去看看啊。”一頭張揚小紅毛的年輕人盤腿坐在光腦前，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口齒還異常清晰地說道，“喲，看看這房間標題——荒野求生：黑風沙下的無人之地，有點意思？”
大力小熊貓點進了直播間，正巧是陸勵然他們剛剛進入沉艦的時候，畫麵像極了他平時玩的那些恐怖遊戲。
他不由眨眨眼，笑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又點進了一個單機遊戲主播的直播間呢。”
“唔，畫麵挺清楚的。”
“等等，你們有沒有看見角落裡有東西？”
“不是在嚇唬你們，是真看見了……”
“誒他們怎麼了？有人在叫？”
“嘶，這鏡頭移動得有那味道了，讓都覺得有點不安。”
“臥槽嗷嗷嗷嗷——”
小熊貓一聲慘叫，超大一腦袋占滿了他的整個屏幕，把人嚇得從椅子上翻了下來。
他自暴自棄地爬回椅子上，拿帽子蓋住一腦袋張揚的紅毛和大半張臉，露出一對通紅的尖耳朵，抿抿嘴，低調地給主播砸了佛跳牆。
【刺激，喜歡——大力小熊貓送給主播10x佛跳牆】
【臥槽，跨壁了！！！隔壁區的大神來查房了？！】
【感謝土豪！陸哥快出來掙錢！】
從小熊貓直播間裡源源不斷跑去看直播的粉絲越來越多——
【聽說這個主播的直播間把小熊貓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了，慕名來打卡】
【+1】
【好奇之前是什麼情況，前排蹲一個回放】
【歡迎來到陸哥的荒野直播間~回放會有的，集錦會有的，高燃踩點剪輯也會有的！】
【沒錯沒錯，新人可以蹲一下咱主播的官方粉絲群呀！614934457，暗號爆漿眼目（狗頭）】
【新人不懂就問，這個暗號是什麼意義？】
【指路陸哥的阿爾洛克冰川集錦！就是那個叫《零下三十度的巨人》的！】
【邊吃邊看有奇效】
直播間裡熱熱鬨鬨，陸勵然粗粗掃了一眼，仍舊有些沒有看明白漲上來的觀眾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索性不再糾結，也沒心情搭理，繼續往前走。
越往裡走，沉艦的傾斜度就越陡，走到後麵，一行人甚至不得不抓著周圍被死死固定在地板上的東西作為抓手，一點點往下爬。
秦齊明顯喘氣聲變得粗重許多，幾乎呈七十度的斜坡對他的小胳膊小腿太不友好了。
戍樺在他身後托了他一把，低聲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秦齊搖搖頭，沒啃聲，咬牙繼續跟上。
“往這走。”陸勵然冷淡的聲音從前頭傳來，“醫療室在這裡。”
秦齊聞言，眼睛一亮，立即腳下有了動力，他發光發熱的舞台到了。
往下又爬了幾米，然後拐進一個角落，門前的金屬牌子刻著【醫療室】三個大字，刻痕裡都是沙子，本來鋥亮的金屬門牌灰撲撲的，全是沙礫磨出來的刮痕，透著一股滄桑破敗的氣息。
秦齊小心翼翼地往裡走，腳下堆著沙子，他輕呼一聲，指著正前方：“被沙子埋了點，藥櫃都倒在那頭了。”
“居然還有小冰箱？這裡麵可能會有抗體劑！”秦齊眼睛亮了。
“彆想了，有小冰箱也沒能源，裡頭就算有藥劑也不能用。”弦旦擺手說道，“還是去清那頭的沙子，戍樺跟先過去，小秦自己小心點，慢慢過來。”
“好吧。”秦齊略微點頭，有些喪氣。
陸勵然朝弦旦幾人說道：“你們三人就在這裡不要亂跑，去彆的地方看看。”
弦旦三人聞言齊齊應了聲。
積沙足有幾十公分深，要清出一片來也需要花不少時間，弦旦估計他們能搞到這些藥就算不錯了。
陸勵然扶著牆壁慢慢往下麵的餐廳和宿舍方向走。
越往下走，直播間裡的畫麵也出現了越發明顯的斷續和卡頓，就像是光腦終端受到了薩爾巴的奇怪影響一樣，無人機攝像球也終於抵不住一般，逐漸消極罷工。
【像是有延遲……】
【延遲就算了，還掉幀的感覺……】
【薩爾巴的下麵到底是有什麼東西啊！！陸哥的無人機都扛不住！！】
【懷疑陸哥可能還沒察覺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草，好像卡幀在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卡在了陸哥和柯美人的影子上，難道們不一樣嗎？】
【等等……好像明白了什麼？？有陸哥和柯美人……但為什麼會有三個人影啊？！】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