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人翻身上岸,陸勵然才注意到阿克琉的小腿居然在往下不斷流血。
因為在水裡泡的時間有些久了,傷口的地方泡得有些發白腫脹,皮肉外翻,血從血肉裡不斷湧出來,看著格外猙獰。
陸勵然瞳孔狠狠一縮,這傷口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叼了一口。
阿克琉背靠著泉邊的巨石,抱著腿嘶嘶抽著冷氣。
經過這一次,他是再也沒膽子來取茫崖泉水了,天知道茫崖泉下居然還有這樣的怪物!
陸勵然替阿克琉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低聲問柯戟:“塞亞部落的人徹底走了?”
“嗯。”柯戟應了一聲,周圍的陷阱機關已經被恢複原位,地上的那堆鳥屍也被清理走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阿克琉吸著氣虛弱道:“我聽他們說,應該是誤以為那些鳥雀觸發了機關,似乎往常也發生過不少次,而且他們還朝泉水裡放了箭,也沒看見有血,所以沒懷疑到有人闖進來。”
“觸發機關?”
阿克琉臉色差了許多,低聲道:“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裡好像有些變化,但是有蟻群探路下,我覺得應該不會出問題,就沒和你們說……沒想到還是觸發了機關,我也不知道它們的觸發條件是什麼。”
這麼一來,他們的危險就放大了許多,阿克琉不知道這樣的陷阱是否還會被再次觸發。
就在阿克琉自責的時候,柯戟卻放下了他,在周遭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圈,阿克琉見狀忍不住提醒:“小心陷阱……”
他話沒說完,忽地就聽“哢噠”一聲,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
陸勵然也下意識地拎起阿克琉,差點要再次躲進水中,卻看柯戟抬頭給了自己一個眼神,才冷靜下來。
阿克琉定睛一看,才看清柯戟手裡多出了一些東西,似乎是從什麼上麵掰折下來的。
他努力分辨了幾秒,忽然反應了過來——那是機關的一部分,之前他們觸發的時候,他一眼瞥見過一次。
“……你把他們的機關拆了?”阿克琉訥訥地問。
柯戟應了一聲,方才他看見機關的啟動,自然就記得大致所在的位置,這些原始的陷阱機關即便再精妙,也不過是用木頭、石塊、泥土之類的材料製成,根本經不住破壞。
隻是大多數闖入者經過了那幾輪的陷阱後,沒有命再去破壞了。
陸勵然也沒想到柯戟做了這件事情,他不由鬆下一口氣,放心下來,注意力轉移到克琉腿上的傷口。
他微皺起眉,傷口處一時半會兒還沒止住血,似乎殘留在其中的毒液會破壞凝血功能,以至於血流個不停。
他們當時明明就分散在不遠處,那麼近的距離下,居然誰都沒注意到阿克琉被不知名生物攻擊,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你看清是什麼襲擊的嗎?”陸勵然問阿克琉。
阿克琉搖頭:“太快了,什麼也沒看見,就感覺到一陣劇痛。”
但他也不敢動,不敢遊上去,生怕暴露了柯戟和陸勵然的躲藏方位,隻好硬生生地忍著,直到柯戟給了手勢,示意塞亞部落的人已經離開,他才敢浮出水麵。
陸勵然將阿克琉扶起,低聲問對方:“還能走麼?”
阿克琉臉色蒼白地點頭:“能,我們得快點走,天要亮了。”
被塞亞部落的人一耽擱,原本充裕的時間瞬間緊張起來,陸勵然聞言不再說什麼,與柯戟一人一邊撐起阿克琉:“那我們走。”
他話音剛落,卻聽身後茫崖泉中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麼東西破出水麵、激起巨大浪花,將三人頓時澆得透心涼。
阿克琉驚恐地扭頭看去,卻隻看見轉瞬而過的巨大蕉葉般的尾巴,尾巴上布滿了泉底的淤泥、藻葉和壺螺,就像是長在上頭一般。
那隻尾巴狠狠向下拍進水裡,又是一大片浪花兜頭澆下。
陸勵然眼色閃爍了兩下,沒有想到這片泉水下居然還住著這樣陌生巨大的原住民。
“看來是我們長時間躲在泉底,打擾到了這個大家夥……”陸勵然抿嘴。
不過所幸現在看來,它也隻是想給一個警告,不然他們三人在那樣能見度極差的水下,根本沒有自保的空間。
陸勵然低頭看看疼得臉色慘白的土著,有些同情。
這人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阿克琉嘗試著再次聚集蟻群為他們探路,卻始終難以集中精神力。
他見狀臉色更加難看,咬緊了牙關掙開陸勵然和柯戟的手,低低道:“你們還是走我後麵,但是彆跟得太近……”
他喉結滾動兩下,艱難開口:“要是我中了陷阱,你們就走另一邊,我隻能幫到這裡了。”
陸勵然立即反應過來,阿克琉是打算犧牲自己為他們探路。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柯戟平淡地問:“塞亞部落應該不可能在那麼短時間裡改變灌木林裡的機關布局吧?”
阿克琉搖頭,不可能是不可能,灌木林的麵積那麼大,哪有辦法在短時間裡變換機關。
但同樣的,那麼大的麵積裡,機關處足有上百個,即使他偷偷來過這裡幾次,也仍舊記不清所有機關所在,還需要借助蟻群的探路。
柯戟見狀微微頷首:“那就沒有問題了,我記得怎麼走。”
阿克琉聞言一怔,猛地看向柯戟:“怎麼可能……”
陸勵然低頭彎起嘴角。怎麼不可能,指揮官閣下當然是什麼都能做到了。
不管阿克琉怎麼不相信,柯戟不僅記全了,沒有絲毫差錯地從機關灌木林的這頭走到另一頭,甚至還反向一路拆廢了大多數機關。
當阿克琉被柯戟背著爬上狹溝時,人都是暈乎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失血過多的緣故,怎麼覺得這麼像是在做夢?
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