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腳在地麵上劃過,發出響亮的嗞啦聲,就像是劃在陸勵然的心口上。
他的心沉甸甸地往下落。
分化過程中的異樣難受,與阻斷劑在體內的副作用交叉折磨著陸勵然的神經,他在鄔戰陰冷油膩的視線下,終究是抵擋不住疲憊,昏昏沉沉地又暈了過去。
而就在陸勵然昏睡過去後沒多久,鄔戰收到了藍豐的口信,命令他儘快到會議室集合。
鄔戰疑惑地收起通訊器,拿了電子鐐銬,先將陸勵然與一輛載重數十噸的飛艇保險杠拷在一起,確保陸勵然動彈不得。
陸勵然被這一折騰,又醒了過來,卻見鄔戰很快離開了。
鄔戰抵達會議室,便見室內,不隻是藍豐在,還有他之前讓做屍檢的手下也在。
他眼皮跳了跳,不知為什麼,心微微懸起。
“我們懷疑,屍體是被刻意損毀的。”鄔戰的手下開口。
鄔戰聞言瞳孔微縮,猛地看向自己的手下:“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我們又做了一次深入屍檢,發現了疑點。”手下解釋道,“我們發現屍體上的注射針點異常,不像是正常注射下的皮下反應,因此猜想有可能是在已經死亡後才被注入,而經過檢測後,的確證實了我們的猜測是對的。”
“這麼一來,鐵片的攻擊性大大降低,我們重新針對屍體的幾處傷口做了檢查,最後在後腦處發現了唯一的異樣。”
“那裡有一處穿透傷,傷口形狀判斷是匕首一類的小型武器,儘管傷口附近有許多鐵皮的挫痕,但仍舊掩蓋不住這一處異常。”
“這才是屍體真正的死因,而凶器並非是鐵片。”
手下一口氣解釋完畢後,便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會議室裡安靜得可怕。
藍豐臉色陰沉極了,他看向四周站立的手下,聲音陰沉冷冽:
“很明顯,我們的隊伍裡,有一個叛徒。”
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鄔戰的身上,是鄔戰傳遞了錯誤的屍檢信息,要掩護叛徒身份的話,的確他的嫌疑最大。
鄔戰瞳孔激縮,驀地張嘴:“不是我!”
他話音剛落,外麵忽然響起密集的炮火聲,像是有人攻了進來。
藍豐猛地起身,外頭的炮火聲裡伴隨著他們這邊人員的慘叫,鄔戰連忙拿出武器,以表衷心般地飛快道:“真不是我!老大我掩護你!”
他說完,便衝在了最前麵。
藍豐和鄔戰趕到外麵,就見紅纓、老肖幾人邊打邊往後撤,竟是有些敵不過眼下的重火力。
紅纓見到藍豐,立馬大聲喝問道:“怎麼回事?我們怎麼會被發現的?!”
“不知道!先撤!把那小子帶上!”藍豐沉下眼,命令道。
鄔戰迅速看了眼前方戰線的情況,倒吸了口氣,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的人會被火力壓得死死,根本沒有一戰的能力。
“聯邦的火力怎麼會突然……?!”鄔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還沒真正上戰場,卻已經在完全懸殊的火力之下,萌生出了怯退的念頭。
“撤!”藍豐大喝一聲。
鄔戰回神,扭頭就往他們的掩體總巢裡飛奔。
陸勵然也聽見了外頭的動靜,他剛伸長了脖子想往外看,結果下一秒就被人敲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人還在原地,但是四周圍卻都站滿了一群極為狼狽的流匪。
陸勵然來不及細想,就聽外頭傳來一道沉穩清朗的聲音:“以藍豐為首的匪徒,我們已經將你們包圍,儘快交出人質不殺!”
陸勵然猛地睜大眼,這道聲音無疑是注入陰暗世界的一道光。
他下意識地想要仰頭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卻陡然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根鐵柱上,雙腳騰空離地,以一種極其屈辱的方式被捆綁起來,甚至於連抬頭的動作都難以做到。
他一抬頭,固定在脖頸上的電子項圈就迅速縮緊,令人恐懼的窒息感接踵而至。
陸勵然不得不低下頭,才好緩解這樣的痛苦。
他咬緊牙,就聽老肖開口,質問:“我們的位置,為什麼會被泄露?”
陸勵然低垂著眼,聽見這句話後,瞳孔驀地一縮,腦海中飛快閃現出一張人臉。
但他垂著頭,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我們被聯邦包圍了,該怎麼出去?!”手下裡有人著急地開口,語氣裡甚至多有抱怨,“早知道就不該帶著這小子等那麼久,主動出擊就沒那麼多事……”
他話還沒落下,就聽一聲槍響,開口的手下眉心燒灼出一個流血的圓洞,那人睜大了眼死不瞑目地向後倒下。
刹那間,整個匪窩如同受驚的鳥群騷-亂開來!
“攻進來了!?他們不管人質了?!”鄔戰不敢置信地尖叫,同一時刻,數十個武裝警力強硬突破了巢穴上層的電網防護,如同天降般直搗進來!
陸勵然被藍豐第一時刻抓在手裡,他昏昏沉沉,分化似乎進入了最後關頭,他毫無抵抗的能力。
藍豐打算攜人質逃跑,卻不想身後被一枚槍口抵住。
女人幽幽的體香傳來,藍豐心沉了下去:“紅纓?”
……
“代號紅纓,任務完成,匪首已繳。”紅纓一貫嬌俏的嗓音不見,堅韌颯爽,像是在向誰彙報。
陸勵然昏沉中聽見。
緊接著,陸勵然就感覺到自己被帶進了另一個結實的懷抱裡,一麵鬥篷似的衣物緊緊將他包裹起來。
“你安全了。”那人低低說道,將他直接打橫抱起,往外走去。他的聲音,就和剛才喊話的人一模一樣。
陸勵然費力地睜開眼,卻隻看見對方被防爆頭盔保護起來的模樣,隻露出了一雙眼睛,鋼藍色的,清透又神秘,隱隱有些熟悉。
“你是誰?”陸勵然啞聲問,問完忽然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狠狠蜷了起來。
體內一股股灼熱難耐的異樣瘋狂湧上,同時,一股濃鬱又帶著微苦的甜香爆裂開來。
分化!
陸勵然腦海中一根緊繃的弦驀地斷開,旋即意識被卷入其中,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