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遲硯的手就像烙鐵一樣,又熱又箍得緊。
沈眠抖了一下,肉丸子都掉了。
不過現在他也沒什麼心思去管肉丸子了,這個聲音就像噩夢似的,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這狗逼,所以直接愣住,一臉驚恐的盯著楚遲硯已經完全黑下去的臉。
楚遲硯在發怒,也在忍耐。
手腕甚至傳來了骨頭繃緊的聲音,沈眠終於忍不住:“疼……”
楚遲硯看他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張,有一瞬間還覺得自己認錯人了,但怎麼會,他的聲音那麼像,撒嬌也好,抱怨也好,現在怕疼也好,他聽了多少遍,怎麼會認錯。
但如今他卻在對著其他的男人……
“你最好想清楚怎麼給我解釋。”楚遲硯到底還是放鬆了力道:“我找了你這麼久,而你在這裡乾什麼?”
沈眠不知道怎麼說,我又沒讓你找我,你都把我趕到冷宮了還要找我嗎?
狗逼!連這個也能說成是他的錯。
要不是他把自己關到冷宮,他能被楚懷逸擄走?
因為太痛他的眼睛裡已經聚起眼淚,就在這時,一根細線纏上了楚遲硯的手腕:“放開他。”
吳州見狀,忙拿劍抵在了楚予聞脖子上:“大膽!”
楚予聞另一隻手拾起一根筷子,直接朝著吳州的手臂插去:“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拿劍指著我?”
吳州被筷子逼退幾步,仍是被穿傷了手。
楚遲硯使了一個臉色,讓他待在原地不動。
此人非一般人,他看得出來。
楚予聞可不想管他有沒有把自己認出來,細線慢慢勒進楚遲硯的皮膚,他神色淡淡,眼裡全是殺氣:“我說放開他,你沒聽懂?”
楚遲硯冷笑一聲:“你知道他是誰嗎?”
楚予聞笑道:“我們家玉兒,我會不知道?”
“玉兒?”
楚遲硯疑惑的看著沈眠,那張臉真的和小皇帝的完全不同:“你叫什麼?”
沈眠靈機一動:“我、我叫時玉……”
“時玉?”楚遲硯明顯不信,世上有人可以千人千麵,但給人的感覺卻錯不了:“你真的叫時玉?”
他那雙眼睛像是能洞穿一切,沈眠害怕得很,不敢與之對視,那是一直以來的對楚遲硯的恐懼。
不過比起回去保不住崽子,他還是硬著頭皮道:“我真的叫時玉啊,你、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沈眠膽子大了些,甚至敢回瞪楚遲硯了,反正他現在頂著一張人、。皮麵具臉,狗逼不可能把他認出來。
更何況這張麵具還是樓主親自做的,比陸準的手藝確實要好很多,透氣不緊繃,就跟真的臉似的。
楚遲硯盯著他看了很久都沒說話,半晌,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小皇帝的那張假臉,但手都還沒碰上,楚予聞就將沈眠拉回去了。
“閣下對我的玉兒如此無禮,怕是不太好,自己把人弄丟了就來要彆人的,還要不要點臉啊。”
楚遲硯對沈眠被拉過去這件事情非常不滿,不過此人氣質太過獨特,他一時見到沈眠又有些失控,想的做的都沒怎麼經過大腦。
但也隻是一瞬間,他冷靜下來。
沈眠氣色不錯,能來這種大酒樓吃飯看來這個人也沒有虧待他,他過去以後就一個勁兒的朝楚予聞身後躲,依賴的神情讓人看了非常刺眼。
他何時對自己表露出那樣的情緒?
楚遲硯心裡莫名又生出火氣來,甚至衝淡了找到小皇帝的喜悅。
他的視線一直鎖在沈眠身上,儘管小皇帝就是不看他:“我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過來,跟我回去,我保證對以前一切的事情都既往不咎。”
沈眠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不過楚遲硯的話有幾句是能信的呢,說好的約法三章也沒兌現,還說不對自己發脾氣不凶他,哪一樣都推的乾乾淨淨。
他回去乾什麼,肚子裡的崽子不被承認,成嫣說不定已經是皇後了,沈眠可沒有跟彆人爭寵的習慣。
而且成嫣這個女主和書裡寫的不大一樣,就算楚遲硯接受這個孩子,成嫣也不一定會接受啊,到時候他的崽子跟著他在宮裡吃苦,還有什麼意思?
想了想,他朝楚遲硯吼道:“都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
楚遲硯皺眉。
楚予聞嘴角勾起,將沈眠摟在懷裡:“玉兒乖。”
沈眠:“???”
楚予聞看著楚遲硯,眼裡有幾分挑釁:“我記得滿月城裡也沒有這號人物,哪兒來的瘋狗到處咬人?”
楚遲硯眼神冰冷:“瘋狗?”
他抽出自己的劍,對準楚予聞:“不想死就手拿開。”
周圍吃飯的人一哄而散,霎時間,諾大的酒樓就剩下他們四人。
楚予聞神色悠閒,一點都不受影響,甚至還覺得有趣,而沈眠看過楚遲硯殺人的樣子,腿都有點軟了。
不過他也看過樓主殺人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個善茬。
強強相撞,他這種小弱雞,會不會被殃及無辜啊。
踮起腳偷偷地在楚予聞耳邊上說:“我們怎麼辦啊?”
楚予聞捏了一下他的臉:“你待會兒親我一下,我就帶你走。”
沈眠:“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在亂說啊?”
“我說真的。”楚予聞笑了笑,那張臉更顯的妖孽非常:“你一親,我們就能走,不然,我和他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要是我死了,那你就隻能跟他回去了。”
沈眠肯定是不想跟楚遲硯回去的,不過楚予聞的話他也不信。
楚予聞倒是沒想那麼多,楚遲硯會有這個樣子,他倒是沒想到。
沈眠可真是個寶貝啊。
他拉著沈眠坐下,淡淡道:“你想怎麼樣?”
楚遲硯已經在暴走邊緣,要不是怕嚇著沈眠,他早就將麵前這個人砍得隻剩一團渣了。
“把他留下,我饒你一條命。”
“你饒我?”楚予聞笑得有幾分冷意:“楚遲硯,做了皇帝,你就連長幼尊卑都不知道了?”
“知道你是暴君,沒事兒喜歡砍人頭,你殺你自己老爹就算了,怎麼,現在連我也要殺?”
他這兩句話信息量極大。
沈眠是完全聽懵了。
啊?
他知道這是楚遲硯嗎?還知道他是皇帝?
什麼長幼尊卑?
這樓主誰啊。
吳州也有些雲裡霧裡的,這人說話膽子太大,但就是有一種莫名地底氣。
楚遲硯隻沉默了一小會兒,他很快反應過來,沒什麼情緒道:“原來是皇叔,真是好久不見。”
楚予聞:“是啊,真是太久了,早知道我就該進宮去看看你,不然你也不會連你嬸嬸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楚遲硯:“……”
沈眠:“……”
嬸……嬸?
楚遲硯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盯著楚予聞:“皇叔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懂?”楚予聞在沈眠臉上親了一口:“這回懂了嗎?”
“小時候我看你孤僻,找些好玩意兒給你你不要,還以為真是什麼油鹽不進,結果一把年紀了,剛一見麵你就看上了我的夫人,可惜,玉兒跟了我三年,怕不是你要找的那什麼沈眠,我先不說你認錯了人,就算你是真的喜歡,也不可亂了輩分,你說呢?”
他雖然是笑著了,語氣也像開玩笑一樣,但裡頭的不容置喙卻也不可乎略。
沈眠手都握緊了,不過沒說話。
楚遲硯沒說話,但他卻收了劍,冷冷的,像是在問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是麼,皇叔都這麼說了,那看來真的是我認錯人了。”
楚予聞不管他相不相信,把沈眠拉起來:“行了,你知道就好,皇叔在滿月城有個極樂樓,有空可以去玩玩啊大侄子。”
不知道為什麼,沈眠總有一種樓主在老虎頭上摸毛的感覺。
反正他心裡麵是挺涼的。
“一定。”楚遲硯在他們經過自己身邊時,去捏住了沈眠的手,笑得有幾分陰冷:“不過嬸嬸長的這麼好看,皇叔可得要把人看好了。”
楚予聞皮笑肉不笑:“那還用你說?”
說著,拉著沈眠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