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時, 窗外的大雪已經變成了零丁雪花, 時不時往下落上一片。窗簾半開著,窗外的風景皆被大雪覆蓋, 宛如一座座悠遠的青山。
季聽眼睛微眯, 安靜的趴在溫暖的被窩裡, 看著窗外令人心怡的景色。隻是剛看了兩分鐘,眼睛就被一隻大手捂上,耳邊傳來熟悉的低啞嗓音:“彆看太久,對眼睛不好。”
昨夜的荒唐浮現在眼前,季聽的臉紅了紅,她翻過身麵對申屠川, 動了動之後察覺到身體並不算太難受。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性子暴戾, 對這種事也生疏到奇葩的地步, 可對她卻極其溫柔, 可以說將一輩子的耐心都用儘了。
“還疼嗎?”他低聲問。
季聽咬了一下嘴唇, 小心的搖了搖頭。申屠川鬆了口氣,含笑把人抱在懷裡, 季聽剛想說什麼, 突然感覺指尖一涼, 她愣了一下看向右手, 在無名指的位置, 多出了一枚鴿子蛋戒指。
“……”
“不準摘。”申屠川見她不語, 以為她不想要, 當即沉聲警告。
季聽斜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買的?”他昨天一整天都待著自己身邊, 顯然沒功夫去買這東西。
果然——
“早就買了,”申屠川咳了一聲,“隻是怕你不要,所以沒敢給你。”
季聽垂眸看手上的戒指,再一看注意到申屠川手上好像也有,當即抓住他的手對比了一下。嗬,情侶戒。
申屠川把手抽回來,一副怕她搶走的樣子:“這是我的。”
“……我不要你的。”季聽無語,但也沒有把自己手上的摘下來。
兩個人又在被窩裡膩歪了會兒,這才懶洋洋的起床。
大雪停了下、下了停,好像要把今年冬天的量全部下完一樣,季聽不得不敬佩自己,晚一天辭職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自在,每天穿著單薄的睡裙坐在窗前看大雪。
她不出門,申屠川自然也不出去來了,兩個人天天在一起膩歪,日子好像回到了在申屠家的時候,但又比那個時候過得暢快。
某天,季聽去申屠川房間找他,突然看到他之前買的那袋子東西,才驚覺他們好像一次都沒用過……
虛、虛擬世界,她應該不會懷孕吧?
雖然知道應該不會,但季聽還是黑了臉,直接撲過去抓住申屠川的衣領,咬牙切齒的問:“為什麼不做安全措施?”
“一開始是忘了,後來是覺得沒必要,”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反手把人抱住,“聽聽,給我生個孩子吧,我肯定會給他最好的生活,不會讓他重蹈我的覆轍。”
季聽心驀地軟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自申屠家破產後、第一次問起顧值和申屠山的事。
“顧值知道是我做的了,”申屠川的聲音不辨喜怒,“他來求過我,說申屠山知道倒閉的事後,差點死了,求我放過申屠家,哪怕給他留個空殼,讓他用來哄申屠山。多可笑,之前給申屠山下藥的人是他,現在要救申屠山的也是他。”
季聽安慰的親親他的唇:“然後呢?”
“我沒有答應,”申屠川眸子一片清冷,“申屠山是顧值的父親,不是我的,憑什麼要我救他,現在他中風偏癱,是他應得的報應。”
季聽沉默了。
半晌,申屠川把臉埋進她的脖頸,低聲問:“我是不是很無情?”
“你已經很好了,”季聽溫柔的笑笑,憐惜的拍著他的背,“你現在願意放他們一條生路,已經很好了。”
和申屠川相處這麼久,她自然是了解他的,平時做事很少留餘地,但現在顧值和申屠山還好好活著,足以說明他手下留情了。
季聽安慰完心頭一動,扯著他的褲.腰看了一眼,發現胎記顏色已經快要看不清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從他們在一起那天晚上開始,她就注意到他的胎記顏色不深了,這段時間更是消減得極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失。一想到要離開這個世界,季聽就平白生出一股惆悵。
“看夠了嗎?”
頭頂傳來申屠川沙啞的聲音,季聽心裡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奇怪,急忙訕笑著鬆開:“看、看夠了。”
“那該我看你了。”申屠川說完,手就要不老實了。
季聽沒想到他竟然會撓自己癢癢,當即又慌又想笑的去擋他,最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還是沒有擋住他。
申屠川看著她笑得臉都開始泛紅,眼神漸漸暗了下來,直接掀起被子把兩個人裹了進去。
又是幾個小時的荒唐。
季聽覺得他們不能再這樣荒廢時光了,所以等雪一化個差不多,就強烈要求出去走走。
剛被滿足的男人慵懶的靠在床上,聞言隻是撩起眼皮掃她一眼:“一直在家裡不好嗎?”
“……一點都不好!”她這幾天,真的是快要廢掉了。
申屠川沉默一瞬,眼底閃過一絲愉悅:“那今天帶你出去玩吧。”
“去哪?”季聽來了興致。
申屠川笑而不語。季聽被他勾得心癢癢,趕緊跑去換衣服了。
久違的坐在車裡,季聽心情好極了,雖然想開窗吹吹冷風,但顧及申屠川的身體,到底沒有這麼做。
不過申屠川看出了她的想法,還是如了她的願,季聽忙把窗戶關上,皺眉看向他:“你是又想生病了吧?”
“我覺得身體好了很多,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申屠川一本正經。
季聽不讚同:“你這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得一直調養才行,哪是說好就好的。”
“真的好了,這個應該是有科學依據的,采陰補陽?”
“……少爺,我就喜歡你這個不要臉的樣子。”季聽斜了他一眼。
申屠川揚起唇角:“喜歡就好。”
季聽把臉埋進衣服假裝睡覺,拒絕再跟他說話,隻是裝著裝著,還真讓她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申屠川有些泛涼的指尖輕輕戳在她臉上,季聽不滿的哼了一聲,不肯從夢中醒來。
“先醒醒,馬上人家要下班了,辦完事情再睡。”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季聽皺了皺眉,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睛。第一個入眼的,是申屠川英俊的臉,她眨了眨眼睛,接著看向他身後,透過車窗看到了外麵大門旁的牌子——
民政局。
“……”
季聽麵無表情片刻,眯起眼睛看著申屠川:“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你都把我睡了,不想負責?”申屠川也一臉危險。
季聽嘴角抽了抽:“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也可以說你把我睡了。”
“對啊,互相睡,可以領證了。”
“……”
季聽簡直要被他的不要臉驚呆了,正要反駁,就看到他抓住了自己的手,一臉溫柔的開口:“我這輩子,唯一喜歡的是你,唯一心動的也是你,我非常明確這件事,也不想浪費時間,聽聽,嫁給我好嗎?”
“……犯規了啊,哪有到民政局門口才求婚的,”季聽小聲抱怨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還有,你求婚戒指呢?”
申屠川愣了一下,難得有些窘迫:“你手上不是戴了嗎?”
“……所以你覺得鑽戒隻能送一次?”季聽哭笑不得。
申屠川的心思被戳破了,咳了一聲彆開臉:“那、那我補給你,給你買十個。”
“不用了,結完婚你的錢就是我的錢,還是少花點的好。”季聽悠悠說完,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申屠川微怔:“你的意思是……”
“快點,人家馬上要下班了。”季聽臉蛋微紅,匆匆下車去了。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把早就準備好的證件都帶上,這才和她一起進去。
□□的效率出奇的高,半個小時後他們就出來了,且手裡多了兩本紅色的本本。
季聽看著證件上兩個人的照片,一時間還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就這麼結婚了?”
“對啊,結婚了。”申屠川揚起唇角。
季聽怔愣的看著本本,半晌總算有了一點實質性的感覺,她笑了笑,覺得這事好像還不錯。
兩個人一起去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作為慶祝,出來時經過一個破舊的小區,無意間看到顧值推著輪椅上的申屠山出來散步,原本還算愉悅的申屠川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季聽沉默一瞬,低聲問:“你還好嗎?”她沒有勸他去見見他們,因為沒必要,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傷害都能釋懷,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被原諒,那些人的可憐是他們咎由自取,從頭到尾申屠川就沒有欠他們的。
“放心,他們影響不到我。”申屠川垂眸。他是真的沒被影響,隻是看見他們,還是會本能的感到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