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雙臂堅實而有力,絲毫沒有因為抱她太久而搖晃。半晌,他的聲音總算卸下一分偽裝,頗為苦澀的開口:“你倒是慣會誆騙,若他們不及我重要,為何與他們的關係,之前不告訴我?”
“誰誆騙你了,我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季聽不服氣,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是你自己笨,連人家是不是第一次都不知道,三年前我都要哭死了,你還當我是在跟你鬨著玩。”
夜色襲人,已經快要入夏的時候,連空氣都帶著絲絲燥意。申屠川喉結動了一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出息了,還會這招?”
“……被發現了嗎?”季聽嘻嘻一笑,“看來還是我功夫不到家,竟然連單純的申屠大人都沒勾到。”
“季聽,我不是跟你開玩笑,若他那日沒死,或許我們之間的裂痕便無法再修複。”申屠川認真的看著她。
季聽頓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她心裡也清楚,他和男主之間是血海深仇,自己若是真用二人之間的情分保下男主,恐怕申屠川心裡便如同被紮了一根刺,叫他始終愧對父母,進而無法再麵對自己。
可如果男主被他殺了,那這個世界就會停止,他沒來得及全部消除的仇恨,會始終縈繞在他身上,生生世世不得解脫,而男主活著,刺就有被拔出的那一天。
所以無奈之下,她隻能賭。
“但他現在死了,所以我能容忍這一次,但也隻有這一次,若你下次再敢為彆人跪我……”
“絕對不會有下次了,”季聽忙打斷他的話,討好的在他眼角親了親,“絕對不會。”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許久之後才算釋然,將額頭抵在她的懷裡,悶聲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氣。”
“對不起嘛,我下次不會了。”季聽反反複複的道歉。
“不止氣你為了皇帝跟我吵架,還有你這幾日的行為。”申屠川的聲音低沉。
季聽愣了一下:“我咋了?我每天都來哄你呀,之前沒有來是因為實在太忙,我都要累死了。”
“所以為何不來找我求饒?明知有些人是受了我的指示、才去給你添麻煩的,為何不服軟,不來求我?”申屠川想起此事,便有些氣悶。
他當初離開皇宮時,確實有過這輩子都不理她的想法,可冷靜下來後又不這麼想了,尤其是聽到狗皇帝死了的消息後,就等著她來道歉。可是他一直等,卻不見她來,隻好叫人給她添堵,指望她能想起自己。
可她確實想起自己了,卻每日裡隻是乖乖來等一個時辰,等完就離開,叫他心中更為憋悶。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乖了?他說不見她,她便一直不強行來見他,還自己將所有朝政都扛下?
他故意找麻煩,不是為了折騰她,而是要她來求自己,這下可好,不僅沒來,還把她累得瘦了一圈,剛才看到她消瘦的下頜時,申屠川隻想殺了自己。
“我倒是想來,不過所有人都覺得我來是為了找你幫忙,我怕你也會這麼以為,說不定會更生氣,就沒敢提,”季聽捏起他一捋頭發把玩,“其實我可累了,前兩天與之不是收拾行李準備去遊玩麼,我都差點跟著跑了……”
“你敢?!”申屠川猛地看向她。
季聽急忙安撫:“我不敢我不敢,你辛辛苦苦給我掙下的皇位,我哪敢就這麼丟下啊。”
“你不能丟下的,是我。”申屠川一本正經。
季聽忙星星眼點頭:“對,我不能丟下你,絕對不能!”
申屠川這才滿意了,抱著人緩緩朝臥房走去。
這還是季聽第一次來他丞相府的房中,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結果發現這裡索然又無味,簡直是變相的書房,一點意思都沒有。
被申屠川放到床上,季聽不掩嫌棄:“你這裡也太素淨了些,還不如我昔日公主府的一間下人房。”
“正是為了讓公主府的下人也住得好,微臣才將所得的每一分錢都給牧與之送去。”申屠川麵無表情的看她一眼。
季聽頓了一下,這才想起還有這事,不由得訕訕一笑:“那還真是委屈你了,我以後就自己有錢了,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整個國庫都是你的。”
“皇上,你這是要叫著微臣一起中飽私囊?”申屠川挑眉。
季聽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這貨是申屠川,是那個傳聞中最為率直的申屠川,除了造反這點不好,其他的真算得上剛正不阿。若此時真的敢點頭,估計是要被狠狠教訓。
“……我腳疼。”關鍵時刻,季聽決定轉移話題。
申屠川頓了一下,蹙眉:“不是裝的麼?”
“我這樣子怎麼可能是裝的。”季聽無語,結果剛說完就看到他懷疑的目光,當即惱怒的掀開裙子,隻見原本纖細白皙的腳.踝處,此時腫得像饅頭一般,破皮的地方還泛著紅血絲。
“謔……”季聽倒吸一口冷氣,她想過很嚴重,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看到傷口的一瞬間,她立刻疼得哀哀直叫。
申屠川也愣住了,捧著她沒有傷到的地方冷聲問:“怎麼傷的?”
“還不是你,死活不肯見我,我隻好翻牆進來了。”季聽一邊呼痛,一邊還不忘把鍋遞給他。
申屠川板著臉:“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老實,我說不見你不會闖進來嗎?還將腳傷成這樣,當真是欠收拾!”
“這麼說,你其實期待的是我闖進來?”季聽朝他眨了眨眼睛。
申屠川蹙眉:“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
“不是,我腳好疼哦。”季聽瞬間服軟。
申屠川輕哼一聲,讓人去叫太醫過來,丞相府離皇宮有一段距離,太醫來到已經是兩刻鐘後,看到季聽在申屠川床上嚇了一跳,但多年的經驗讓他沒有把驚訝表露出來,隻是低著頭幫著處理傷口。
腳上破皮的地方塗了藥,剩下的便是給有些淤腫的小腿推拿,好儘快讓傷好起來。
一聽要在本來就疼的腿上推拿,季聽當即激烈的反對,太醫不敢上前,申屠川麵無表情的把人鎮壓了,學了推拿的手法後親自幫她按摩。
在腿腫起的地方被按了一下時,季聽尖叫一聲,嗚咽著把臉埋進申屠川的衣領裡,嚶的一聲開始哭。太疼了啊,比從牆上摔下來時疼多了。
太醫隻聽到季聽哭,半點不敢把頭抬起來,生怕看到了她的哭相,改日會被殺了滅口。
申屠川倒是不受影響,除了眼眸顫動了一下後,其他時候都毫不留情的幫她按摩,等到太醫過來看一眼,確定經絡已經通了,這才轉身離開。
季聽衣衫淩亂的癱在床上,幾捋頭發落在耳邊,因為剛剛哭過,眼角泛著桃花般的顏色,怎麼看怎麼可憐。
“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季聽非常嚴肅的跟申屠川說,隻可惜因為聲音悶悶軟軟的,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申屠川隻著裡衣躺在她旁邊,輕聲道:“明日我去上朝,你留在這裡睡懶覺。”
“……”
“不過若你還生氣,而且不理我的話,那我隻能現在差人去叫劉公公,讓他帶你回宮,免得耽誤你明日早朝。”申屠川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季聽沉默一瞬,平靜的看向他:“申屠川,要不你把我的位也篡了吧。”她到現在才發現,當皇帝就是一個坑,她現在隻想辭職!
“抱歉,微臣又不是造反上.癮,造一次便夠了。”申屠川小心的避過她的腳,把人抱進了懷裡。
季聽輕哼一聲,很快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出奇的好,而且中途沒有人打斷,季聽已經快忘了,自己多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醒來時已經是翌日晌午,她睜開眼睛迷茫一瞬,猛地坐了起來:“來人!更衣!”
丫鬟聽到她的聲音,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跪在腳踏邊問:“給皇上請安……”
“彆請了快快快給朕更衣,上朝要遲到了!”季聽一個頭兩個大。
丫鬟疑惑的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頭:“皇、皇上,申屠大人讓您好好休息,今日不必上朝……”
季聽一愣,這才想起昨天兩個人說了什麼,當即朝後仰去,哪怕腳還在陣陣的疼,也沒影響她的好心情。
“朕記岔了,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吧,朕再睡會兒。”
“是。”
季聽聽著丫鬟離開的聲音,不知不覺又睡了個回籠覺,等又一次醒來,真的算是中午時分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一雙帶笑的眼睛,季聽愣了一下,才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會兒了,肚子餓了吧,起來用些東西。”申屠川說著,便要拉她起來。
季聽順從的伸出手,等他把自己拉起來時,心滿意足的抱著他不舍得撒手了:“我好想你呀。”
“不過是出去一個早上,便這樣想我?”申屠川的唇角揚了起來。
季聽笑了一聲:“我想你很久了。”
申屠川微怔,才意識到她說的是這段沒見麵的時間,眸色不由得溫柔許多:“日後,但願我們不要再有這樣的彆扭。”
“嗯,不會了,我不會再跟你吵架了。”季聽笑眯眯道。
她覺得申屠川是這個世界給她最好的禮物,才不舍得跟他鬨彆扭。隻可惜她不想鬨,彆扭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等腳傷養好後,她再次開始上早朝,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隻有看到下麵的申屠川,心裡才算安定了些。
隻是這安定沒多久,就被一個武將打破了:“皇上,臣有本奏。”
“張愛卿但說無妨。”季聽心情不錯,含笑看向他。
武將頓時仿佛受了鼓勵,當即說了出來:“皇上,如今四海升平萬事皆定,皇族又僅皇上一人,後宮空懸無人,還請皇上為了天啟國運,多選秀女……不對,秀男?”
武將嘴瓢了一瞬,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詞,於是關鍵時刻大老.粗的性格便展現出來了:“總之是多納幾個身體強壯的男人,為皇室開枝散葉!”
季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下麵有一道殺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了。
武將此言也正是滿朝文武最關心的事,隻是還沒有人提起,如今一旦有人挑頭,便一群人紛紛跟著進言。
季聽隻覺得那道目光越來越鋒利,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訕訕的打斷這些人:“行、行了,你們有沒有想過,男人和女子到底是有區彆的,朕隻有一個肚子,一次懷孕加生子也得一年左右的時間,找太多人豈不是浪費?”
“那怎麼算浪費?”武將瞪眼,“正是因為男人和女人不同,皇上才要多找幾個,這樣有朝一日誕下龍嗣,他們也不知道是誰的,隻能一群人乖乖合養,若是找的人少了,定然能推斷出是誰的孩子,其他人對龍嗣心生歹意了怎麼辦?”
季聽:“……”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真是無法反駁。
“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一個類型的找上幾個,剛好皇上也喜歡美男,這樣後宮安定、皇上愉快,天下也太平,簡直是一舉多得。”武將越說越得意,就差現在拉著季聽去選人了。
這回文武大臣仿佛達成了一致,皆出言附和。季聽瞄了申屠川一眼,隻見他正意味深長的盯著自己,似乎不打算親自出麵。
但那眼神裡也明明白白的寫了,若她不能好好處理此事,他可能真會再造一次反。
季聽一個激靈,忙出言打斷他們:“朕不同意!”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季聽輕舒一口氣,這才緩緩道:“朕的父皇在世時便允朕可三妻四妾,可朕這麼多年卻始終一人,無非是隻想尋一人共度白頭,如今怎可因為繼承大統,便違背當年的意願。”
“皇上!”眾大臣急了。
季聽抿唇:“朕心意已定,再說後宮人多不是什麼好事,女子和男子體力懸殊,若那些朕的枕邊人突然要行刺,朕難不成還把命搭進去?”
眾大臣:“……”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季聽笑笑:“再說朕已經找到心儀之人,此生隻願與他共度一生,且此人正直清明,乃皇後的上上人選,朕已經決定不日便與他成婚,眾愛卿便不必多操心了。”
“皇上!後位一事關乎社稷,皇上不可草率,若是此人家世過大,日後少不得要乾政,還請皇上三思!”武將急了。
季聽無奈:“放心吧,此人並沒有什麼家世,今後與朕成婚,朕便是他唯一的靠山。”說著這話,她溫柔的看向申屠川,隻見對方唇角的笑意幾乎要抑製不住。
……天可憐見,她這算是混過關了吧。
不等季聽鬆口氣,一個老文臣就問了:“敢問皇上,皇後的人選是誰,可是這滿朝文武都認識的人?”
“你們都認識,他便是申屠川申屠大人。”季聽看著申屠川笑了起來,申屠川也溫柔的看著她,二人之間的氣氛香香甜甜的,似乎無法被外人所影響。
隻是她話音一落,滿朝文武都愣住了,半晌所有文官突然跪下,領頭的那個哭天搶地:“皇上啊!你都做皇上了,怎麼還不放過申屠大人呐!強迫良家婦男這種事可要不得啊!”
季聽:“……”
申屠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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