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認真的,我活得比你久,比你更清楚靈契是什麼東西,續斷,該說的我都說過了,現在我隻想用行動證明,你在我這裡一直都是獨一無二的,我愛你,甚於我的生命。”
季聽在說這些話時麵容淺淺淡淡,看不出半點猶豫。她的無畏落在續斷眼中,仿佛一點火種,燃化了他眼底的冰霜。
季聽見他一直不說話,便閉上眼睛專心打坐,正要將靈力放出來時,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強行打斷了這個過程。季聽不解的睜開眼睛:“怎麼了?”
“你似乎忘了一個問題。”已經冷靜下來的續斷淡淡開口。
季聽頓了一下:“什麼問題。”
“我何時答應要娶你了?”續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季聽:“……”是哦,她把這件事給忘了。人家還生著她氣呢,哪那麼容易就要娶她了。
她有些無奈:“那麼,魔王殿下,請問您怎麼樣才能娶我呢?”
續斷沉默許久:“我缺一件換洗的袍子。”
“……”
“若是嫁妝裡沒有新裁製的袍子,那便不娶。”續斷說完,便躺在了她身邊,同時伸手把她也拉躺下了,“靈契的事不急,你先養好身子再說。”
季聽躺在他身側,聞言立刻問:“那我若是給你做好了袍子,你便要娶我?”
“安靜,睡覺。”續斷沒有正麵回答,耳根卻漸漸泛紅。
季聽最是知道他的彆扭,笑了一聲後將此事定下:“那便這樣決定了,我明日便開始幫你縫製新袍,應該很快就會完成,你這段時間籌備一下婚事,不要等我完成了再籌備,一分一秒我可都不想等。”
續斷安靜的躺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仿佛睡著了一樣。季聽卻不上當,板起臉開口:“聽到了沒,應我一聲。”
“……嗯。”
哪怕入魔了,哪怕成了大殺四方的魔王殿下,骨子裡懼師的性子也是改不了了。
季聽輕笑一聲,挪著就要往他懷裡鑽,結果鑽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提溜到一旁去了。
“不要壓到了我的袍子。”續斷一本正經。
季聽:“……你竟然沒脫,不對,你是打算一輩子就這麼穿著了嗎?”
“等新袍子做好,我自會更換。”
“……脫了。”若他一直這麼穿下去,她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彆?
續斷無聲抗議,顯然是不想脫。季聽無奈之下湊近他的耳朵,低聲在他耳邊道:“你若是脫了,我就給你……”
續斷愣了一瞬:“真的?”
“自然是真的,脫了吧,穿著睡多難受。”季聽無奈。
續斷立刻聽話的把袍子脫了,極其耐心的疊好放在椅子上,又在袍子上加了一層結界。季聽無語:“你我都在這裡,還擔心誰偷你衣裳嗎?”
“隻是求個安心。”續斷說完,指尖一勾床幔便落了下來,將兩個人都遮得嚴嚴實實。
一夜過後,季聽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睜開眼睛習慣性的往旁邊看,看到續斷後愣了一下,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她醒來時續斷便已經睜開眼睛了,看到她眼底的驚訝後垂眸,伸手幫她按摩胳膊。
“你今日竟然沒去正殿。”季聽忍不住道。
續斷看她一眼:“今日無事,不必去。”
季聽心頭一動,突然覺得他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了,要說具體的變化,恐怕還得從昨夜說起。想起他在自己耳旁說的那些粗鄙之語,季聽的臉上便泛起了紅。
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變化呢?難道是因為昨天她說了要成親結靈契?季聽心頭一動,對軟化許多的續斷心疼又喜愛。
“看什麼?”續斷蹙眉。
季聽笑笑:“我得確定一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對的。”說罷她便鑽進了被子裡,續斷怔了一下,眼神頓時暗了下來。
胡鬨了一上午後,季聽心滿意足的躺在續斷懷裡,想到已經明顯變淺的胎記,心中漸漸有了計較。他想要的一直很簡單,她毫無保留的愛意,隻是如今兩個人經曆了太多,哪怕她全部捧到他麵前,恐怕他也是不太相信的,可她卻提出了結靈契,這等於要將心剖給他看,不由得他不信。
一直到晌午才起床,女官端了藥在一旁候著,季聽瞬間苦了臉,小心的瞄一眼續斷後,盤算該怎麼把這碗藥賴掉。
“記得第一次去摘這些藥時惹怒了山神,差點被埋在山崩處,最後是拚著一口氣才躲開。”續斷淡淡道。
季聽:“……”
還能說什麼,喝吧。季聽乾巴巴的把碗接過來,對著藥便一飲而儘。續斷還算滿意,領著她到桌邊坐下,親自盯著她用膳。
季聽吃了一口米飯把苦味壓下去,突然又想跟他算賬:“若是喝藥是為了我好,為何不給我蜜餞吃?”
“相克,太甜的都不能吃。”續斷回答得格外簡單。
季聽頓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裡的膳食都是鹹口,就連糕點都不是很甜的那種。她心裡生出一點甜意,臉頰上飛起一抹紅,隻覺得今日的自己比昨日更愛他。
而這種感覺在續斷逼她吃第二碗飯時徹底消失。
“太撐了。”季聽抿唇。
續斷麵無表情的看著桌上這些吃食,沉默許久後淡淡道:“凡人不能久居魔界,所以這些餐食都是我著人一日三次去凡間買來的,為你做飯的廚子如今已經八十高壽,若他知曉自己的心意被如此糟蹋……”
他話沒說完,季聽就已經拿起筷子,把他夾過來的東西全都吃了,續斷這才滿意的離開。
他一走,季聽便扶著桌子到軟榻上躺下了,懶洋洋的揉著肚子,仿佛一隻飽食的貓。女官笑著走上前來:“上神今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季聽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這一眼叫女官心有些發涼,忙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說話了。
“你下去吧。”季聽端起架勢,仍然是上神的氣派十足,哪怕沒有了靈力壓製,單憑氣勢也叫人本能的臣服。
女官慌忙離開了,她這才放鬆下來。她一直都知道女官把自己每一日的生活事無巨細的告知續斷,心裡也並不反感被盯著,隻是偶爾和女官閒聊的話都能傳到續斷耳朵裡,這確實叫人高興不起來。
她不打算立威,也沒有改變現狀的想法,隻是也絕了日後再跟女官等人閒聊的心思。有什麼事她還是自己憋著吧,免得又被傳出各種話去,在靈契沒結之前,她怕續斷又因為哪句話生出了誤會。
季聽翻了個身,看著窗外昏黃的天,等消飽後才取了剩下的天錦來,打算給續斷做一身新袍子。雖然對做衣服的興趣已經沒了,但之前到底做了那麼多件,多少會熟練些吧。
然而並不。
等鉸壞的天錦鋪在地上時,季聽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叫來掌管庫房的人,確定沒有天錦之後,歎息一聲還是叫人去神殿拿了。
於是神殿一眾人等了季聽許久,隻等來一個討要天錦的消息。聽說是上神要縫製衣服用,一個小仙娥當即淚就掉了下來:“上神平日裡哪會操心這些,怎麼就突然要自己縫製衣裳了呢?定然是在魔界過得很苦吧。”
她這麼說著,其他小仙娥也紅了眼眶,腦補出淒淒涼涼一場大戲。
商陸額冒青筋,咬牙切齒的要去魔界找續斷算賬,被趕來的墮仙攔住了:“你乾什麼去?!”
“我去找續斷,他怎麼可以欺負師父!”商陸紅著眼眶。
墮仙蹙眉:“到底是怎麼回事?”
隻是奉季聽之命來拿天錦的人瑟瑟發抖,半句話都不敢說了,還是旁邊的小仙娥你一言我一語的把知道的都說了。商陸越聽越悲憤:“若非續斷連件衣裳都舍不得給師父,師父又怎麼會到自己做衣服穿的地步?!”
連衣服都沒有,更彆說其他的了,師父還受著重傷,怕不是要被續斷磋磨至死了。
“胡鬨!若季聽真有那麼慘,又怎麼可能命令高等魔族為她做事!”墮仙斥了一句,在商陸愣神之際從乾坤袋裡掏出天錦,冷笑一聲又丟了回去,“這些料子多為黑藍重色,除了續斷愛穿這種,你見過你師父穿這樣的?”
商陸愣住了,隨後突然要哭:“墮仙師父的意思是,續斷折磨師父為他做衣裳?!”
“……你這腦子到底是如何得到那麼多機緣的?”墮仙無語的看他一眼,一腳踹在那個魔族膝蓋上,“把話說清楚,再敢支支吾吾的,直接滅了你。”
高等魔族:“……”為什麼天界的人也這麼凶狠,他好想回家。
麵對這麼多仙人,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了,他隻能雙腿發軟的艱難解釋:“並非魔王殿下逼迫,是季聽上神自己想為他做衣裳的。”
“不可能!師父以前怎麼沒做過?”商陸想也不想的否定。
這時一直在角落裡沒有說話的神侍開口了:“或許是真的,前些日子魔族幫上神送了些小衣裳回來,都是圓圓可穿的,針線功夫不像是手熟的人做的,應該是上神剛剛開始做。”
“你之前為何沒說?”商陸看向他。
神侍沉默一瞬:“我以為是續斷給圓圓送的。”續斷如今到底是魔界之人,他怕旁人會多想,便沒有說出來。
商陸沉默一瞬,火氣降了大半,可對這個魔族的話還是有些存疑。
“是真的,魔王殿下對季聽上神可好了,夜夜都會去陪她,如今更是一日三餐陪著,奴才都沒見過比魔王殿下更為耐心的人了。”魔族小心討好,心想可不能在季聽上神的娘家人麵前給魔王殿下丟臉。
商陸聽著他的話,眼底滿是複雜,最後還是墮仙大手一揮:“行了,這事就是你們誤會了,也不想季聽那脾氣看著好,其實半點委屈也受不得,哪會允許續斷磋磨她,都散了吧。”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都磨磨蹭蹭的散開了,隻有商陸還不肯走。魔族最怕的就是他,見他往自己這邊看後急忙往墮仙那躲躲,覺得墮仙臉上的六隻大眼睛相當親切,話就忍不住多了一些:“二位若是還不放心季聽上神,改日可去魔宮一趟。”
“誰要去見她。”墮仙不屑的哼了一聲。
魔族殷勤的笑:“現在不去,過些日子婚宴也是要去的,季聽上神見著你們肯定高興……”
話沒說完,就感覺到這倆人的表情變了,知道自己說錯話的魔族瞬間溜了,隻留下目瞪狗呆的兩師徒。
“他說啥?”墮仙懵了。
商陸眨了一下眼睛,隨後震驚道:“師父要跟續斷成親了?”
墮仙:“……”
不管這倆人內心如何驚濤駭浪,季聽反正是按照原計劃拿到了天錦,於是繼續研究做袍子。
隻是這次雖然有胡蘿卜——兩人的婚禮——在前頭吊著,可一連毀壞幾匹天錦後,本就對做衣服這件事失去興趣的季聽,更加覺得此事枯燥無味了。
而在枯燥無味的狀態下,做出來的東西相當不能看。在又一次失敗後,她相當沮喪的把布料丟在地上,女官心疼的看著天錦:“上神先前給魔王殿下做的那件,不就是特彆好麼,怎麼這次卻做不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越想越覺得頭疼。”季聽歎了聲氣。
女官想了想:“是不是上神不夠心靜的緣故?”
“不夠心靜?”季聽抬起頭。
女官點頭:“是呀,上神先前做衣裳時,眉眼間滿是祥和,如今卻都是煩躁,所以奴婢想著,或許是因為上神不夠心靜的緣故。”
季聽一想覺得甚有道理,這段時間續斷軟化許多,一有空便會來陪著她,她總想著跟他黏在一起,做衣裳的時間便少了許多。
手藝這東西哪可能說丟就丟,一定是心不夠靜的緣故。季聽嚴肅的看向女官:“你去告訴殿下一聲,在我袍子沒做出來之前,都不要來找我了。”
女官:“……”
續斷在收到這條消息時,麵色陰晴不定許久,最後隻說了一句‘知道了’,從這日起,他確實沒有再去尋她了。
然而續斷不來,季聽也沒辦法做出一件像樣的袍子來,在努力了小半個月後,她苦著臉找到了續斷:“我們或許不能成親了。”
續斷:“……”
季聽歎了聲氣,把已經有了袍子兒的布料拿出來:“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已經這麼努力了,做出的卻還是垃圾一樣,連你身上這件的一半都不如。”說來慚愧,她做的第一件袍子一直在他身上穿著,幸虧修為高的人不染塵埃,不然真是要臟死了。
續斷看著她手裡皺巴巴的一團,完全看不出這是百年一匹布的天錦,若是那些靈蠶有知,恐怕是要氣死了。
“續斷……”季聽的聲音弱了下來。
續斷淡淡看她一眼:“知道了。”
“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
季聽盯著他看了片刻,瞬間放心了,拿著她醬菜一樣的料子回去了。
夜裡續斷便來了,她心裡有愧,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伺候他,結束後沉沉睡去,一直到翌日天亮才醒來。
睜開眼睛時,迷迷糊糊看到續斷坐在桌子旁,她又眯了一會兒才掙紮起身,看到續斷做什麼後瞬間驚訝了:“你怎麼……”
聽到動靜的續斷看向她,手裡還拿著針線和布料,他似乎一夜未睡,因為布料已經被裁成了袍子樣式,此刻正在他手上一點一點被縫起來。
“我若是不幫忙,豈不是這輩子都娶不了親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