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寧詫異,“嗯?”
“我姐的媽媽,94年的時候,生病去世了,子宮癌。”
恍然,那就難怪了。
初寧一時心緒飄然,迎璟側頭,視線輕撞,他笑:“這什麼眼神啊,懷疑嫌棄的。”
初寧斂眉垂眸,“好巧,我們家也是這樣。”
迎璟樂了,“唷!”
“不過我們家的情況,沒你們和諧。”初寧抿抿唇,到底還是給他打了一支預防針。
“我家,不,是趙叔叔家,關係有點兒雜。我媽媽跟阿姨不一樣,她,”初寧停了下,字詞反複咀嚼。
迎璟重視起來,放下手中活,拎了根椅子坐她對麵兒,椅子比床稍矮,兩人的高度倒是平等了,麵對麵,他眼神溫和包容。不逼迫,靜靜地等她願意傾訴。
“我媽是個很重麵子的人,她對誰都順從,仿佛沒什麼自己的立場。希望人人滿意,不被人挑刺兒,日積月累,性格也就變得有點點偏執。”初寧斟酌用詞,蠻坦白:“而且,當初我幫馮子揚合計著隱瞞他們的事兒,的確是我們不對。”
迎璟心一偏,特執拗地糾正:“不是‘我們’,是‘你’和‘他’。”
初寧撇了下嘴角:“是我和他不對。”
迎璟這才滿意,示意她繼續。
“她操心我的感情,並且有一套自己的看人準則,也許會讓你難以接受。”
初寧向來有話直說,不藏著掖著,看著他:“所以,你真的要去見我家人嗎?”
迎璟神情自若,“能不見?”
初寧真想過:“嗯。我們先談著,往後找機會再說。”
“哦,我被你包養了。”迎璟認真定義:“年輕俊朗世界冠軍墮於女老總情網,玩弄鼓掌之間為哪般。”
初寧笑了半天,伸手一推:“毛病!”
迎璟跟個不倒翁似的,彈下去又彈回來,說:“彆亂想,嶽母大人我見定了。”
初寧笑容漸淡,手指蜷了蜷,“委屈你了。”
“委屈我,也不能委屈你。”迎璟蹭了蹭她的臉,“寧兒,我會更努力,讓你過得隨心隨意。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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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交了底,但初寧還是顧慮重重。從杏城回來,學校那邊有一堆緊急事要迎璟回去處理,所以上門拜訪的時間推後,正好如了她的意。
初寧抽空回了一趟趙家,跟陳月提了個醒。
如期所料,陳月反應激烈,相當抗拒:“初寧,你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我談個男朋友就叫過分?那以前和馮子揚,你還一個勁兒地催什麼呢?”
初寧當仁不讓,隻是這話沒思量好,一下子戳中了陳月的短板。
她怒啊,“你還敢提!”
初寧咂咂舌,不輸氣勢:“我有什麼不敢提的?各取所需,各幫所忙,怎麼了?我誰都不欠。”
一句“這是我自己的事”徹底撓中了陳月。
“你自己的事?!我長這麼大,誰養的你?誰送你上的學?啊?啊?”
父母都這樣,三句不離養育功勞,雖說這恩情是天理,但初寧聽起來格外刺耳,她冷眼冷言:“我爸一個人掙錢,累死的。”
陳月臉都綠了,手指頭抖啊抖,偏又無力反駁。
氣焰稍稍減滅,初寧彆過頭,實在也不想把局麵鬨僵,緩了緩語氣,“明天迎璟來拜訪你們,我也不指望您熱情,起碼對待客人該有的態度,您不能少。”
“我不見!”
“你是希望我打一輩子光棍兒是吧?”
“那也不能隨便挑一個。”
“天,你現在打開新聞,他剛拿了冠軍!”
“冠軍滿大街都是,有什麼稀奇?”
“你這是胡攪蠻纏!”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
母女倆這一架,吵得可以說是轟轟烈烈。
陳月有理有據:“一個窮學生,還比你小,不成熟,不懂事,你以後有的吃虧。”
“嗬,暴露了吧,第三個字才是您的真實想法,來,重複一遍。”初寧亦咄咄逼人。
“窮,就是窮,飽漢不知餓漢饑,以後有你受的。”
“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才腦子發昏!”陳月指著門鎖,“明天我就把它給換了。”
這頓發了狠的對質,實在是傷元氣,一瞬間的功夫,初寧心裡委屈啊。
她咬咬牙,眼眶都紅了:“媽,我都二十六了,還有幾年就奔三,我上哪兒再找一個喜歡的人去?”
話尖銳,但神情是示弱。
陳月也是一怔,真沒想到她會哭。
沉下臉,不說話,不表態,是她最大的冷靜和讓步。
氣氛正僵持著。
一道聲音閒閒散散:“喲,不吵了?”
回頭一看,趙明川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長身玉立,灰襯衫,休閒西褲,一副精英做派甚是俊朗。他還拎著東西——左右手,三四件衣服。
趙明川跟沒事兒人一樣,還是那麼狂妄高傲,一心沉迷自己的事,抬高手臂,問:“哪件好看?”
初寧:“……”
趙明川抬眼,不悅:“明兒個不是見你那窮男友麼?趙家待人一向有禮和氣,我從不落人話柄。”
陳月:“……”
“穿黑色還是穿灰色?”
初寧、陳月:“……”
半天不說話,趙總脾氣唰的一下上火,把衣服全摔地上,“啞巴了是吧,行!愛見不見。”
操,幫你撐腰還跟個死人一樣。
趙明川懶搭理,單手抄進兜裡,一臉冷淡地轉過身。
初寧這會子反應過來,趕緊追上去,雙臂張開,把人一攔:“黑色!你穿黑色好!”
“怎麼個好法?”
“養眼!”
趙明川微揚嘴角,跟得了滿足似的。
“明天幾點?”
“晚飯。”
“行,地方我安排。”
“嗯!”
一旁的陳月,心理陰影大概是半個中國那麼大。
這一唱一和搭台唱戲的兄妹,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一錘定音。
這局啊,是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