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昨晚陪幾個弟弟妹妹看電影, 春節檔賀歲片, 票跟不要錢似的瘋搶, 他們隻訂到晚場。一科技大片,打打殺殺, 畫麵耀眼, 一看就是兩小時。
趙曦今早起來,耳朵裡還在嗡嗡響, 沒緩過勁兒似的。
“下回可不許起這麼晚了啊, 你爸爸都晨練回來一小時了。”尤沁芝抬頭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趙曦滿嘴牙膏泡沫, 含糊地嗯了聲。
“早餐七點之前吃最好, 這早不早,晚不晚的, 成什麼了?”
趙曦灌了兩口水,咕嚕咕嚕吐掉, “睡得晚嘛。”
提起這茬,尤女士又是不悅,“健康重要,還是電影重要啊?”
趙曦束起頭發,洗了把臉,往餐桌一坐, 尤沁芝給她倒牛奶, “李教授回國了麼?”
“回了,前天他就上課了。”
“你們考試快了吧?”
“嗯, 快了。”
“好好考試,彆分心,你爸給你聯係好了學校,小時候的王伯伯,你還有印象沒?他們全家移民早早去了那邊兒,等你入學UCM,也能有個照應。”這才是正事,尤沁芝神色微重,說:“不要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影響你目前的學習,明白嗎?”
趙曦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喝牛奶,垂眸斂眉,沒有回答。
下午還有課,“媽,我走了啊。”
“東西都帶好了?”
“帶齊了。”
出門,關門。
這個小區是15年的新樓盤,地段好,配套設施也不錯,穿過一段石板道,就到了小區的右側門。趙曦遠遠就看到了停在馬路邊的那輛黑色超跑。
這路全線禁停,又是出行高峰,往前百米就是交警崗亭,停在那實在紮眼。
走近一看,車窗上果然貼著一張罰單。
趙曦微微彎腰,正仔細著上麵的字兒,車窗就滑了下來,趙明川一張臉,眼深眸黑,劍眉一雙往鬢角處斜飛得剛剛好,說不出的勁兒。
趙曦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車裡的人伸手出窗,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帶——
熱烈的吻落在了女孩兒嬌軟的唇上。
趙曦急呐,掰他的手臂,這麼多人看著,毛病呢!
趙明川哪肯讓,饜足了,才把手勁從她脖頸上往下挪,拽住人的手腕,不鬆。
“想我沒?”
趙曦皺眉,掙啊掙的。
“想不想我?”趙明川還較上勁兒了。
趙曦那他沒轍,氣得腳一跺,“想也變成不想了!”
趙明川笑得爽朗,往後座一靠,鬆了手,解開車鎖。
趙曦上車,揉著手腕不發一語。
“弄疼了?我看看。”趙明川拉了拉她的手,被趙曦一把甩開,“沒事。”
想起來,她又擰過頭,問:“你都坐在車裡,怎麼會被貼罰單?”
“這兒不許停車。”
“你不會把車開走啊?前麵那麼多停車位。”趙曦指著十米遠的地兒。
“這兒正對著你,你一出來就能看見我。”趙明川給了個很靠譜的理由,一臉無所謂,還挺欣賞那位交警:“年紀不大,秉公執法,雷厲風行。”
趙曦沉默地彆過頭,算了算了,看風景。
開了一段路,她無意往後座一看,深灰色的全皮座椅,右窗那邊,一大團汙漬。經過簡單清理,但還是挺惹眼。
趙明川察覺了趙曦的眼神,特自覺地撇清:“這是貝貝吐的,昨晚他丫喝得跟個孫子似的,全嘔我車上了。不是我,我沒喝多。”
趙曦側過頭:“你昨天又喝酒了?”
趙明川凜了凜神,“沒有。”
趙曦不語,看著他。
趙明川抵了抵舌頭,“……一點點。”
安靜了。
趙曦沒什麼特彆反應,但垂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揪了揪。
趙明川什麼人啊,看人,看事兒,那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則,城東趙家的小少爺,獨子,彆說呼風喚雨,但人間百味,要什麼沒有?有資本的人,玩得能不開?
四九城裡但凡有點名頭的聲色場,都得認他趙明川一聲趙公子。在這個圈子曾流傳過一句笑談,隻要趙明川一句話,多的是姑娘陪他看風花雪月。
男人到他這個份上,沒點流言蜚語傍身,那也是裡才有的男主光環。外麵人說得不好聽,但他身邊最親近的那個圈子,都是明白人。
玩歸玩,可趙公子是真不近女色。
彆看每次聚會,哥們兒七八個,再被阿諛討好的經理們塞進會所裡最漂亮的姑娘,十來號人,胭脂水粉,歡聲嬌語,甭提有多令人遐想。美人在懷,是一個比一個混賬,唯獨趙明川,是不好這一口的。
原因?
他有女朋友,寶貝著呢。
美人堆們對這位正牌女友可好奇,纏著他發小撒著嬌:“趙總女朋友漂不漂亮呀?”
發小掐了把她的腰,“怎麼回事這是,你在我身上,還想著彆的男人?”
嗔怪:“人家想知道嘛,幾個小姐妹可迷趙公子了,啊,難道趙總的女朋友醜得不能見人?不然為什麼沒見他帶出來過?”
這語氣啊,嬌媚柔軟,能酥到你骨子裡去。
可發小卻突然冷下臉,渾身結了霜似的,“怎麼說話的?”
美人頓時慌張,“對,對不起。”
“滾出去。”
如果趙明川是祖宗,那趙曦就是祖宗的祖宗。容不得人閒言半句。
趙曦比趙明川小五歲,同校,學妹,才情氣質絕佳,二十歲,正是一朵花綻放的美好年齡。
趙明川對她是正兒八經的一見鐘情,彼時他大學畢業,剛接手家族生意,那日跟恩師吃過飯,隨口一提,說今晚有迎新晚會,得趕回去出席。趙明川一聽,說,那一起?
恩師問,喲,這會子倒有閒情逸致了?
趙總笑得風流倜儻,答,晚上吃撐了,就當消消食。
結果這一消,把自個兒的心給消融了。
趙曦在那天的晚會上,彈了一曲琵琶,叫做《陽春白雪》。十八歲的如花姑娘,一身淡色旗袍,頭發挽成一個髻,斜插著一支翡翠簪子。十指如蔥,氣質乾乾淨淨,像是清晨山間的第一捧清泉。
這年頭,會彈鋼琴的,拉小提琴的比比皆是。趙明川還是頭一回這麼仔細地聽完一支琵琶曲。
高山流水一音畢。
午夜夢回會佳人。
那一天,趙明川叼著一支煙,趴在欄杆那兒,到最後,煙灰燃儘墜了地。
人也著了魔。
趙曦不好追,書香世家,父母都是北理教授,不說揮霍無度,吃穿不愁那是肯定的。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知書達理,心性也寬廣,不會被一些外在的東西輕易迷惑。趙明川追她那會兒,什麼餿主意都使出來了。
送花。
對不起,花粉過敏。
送首飾。
對不起,受之有愧。
請看電影。
對不起,我要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