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中秋連著國慶,雖然沒有七天長假,但一兩天還是能休息的。
宋其誌心急火燎的走進辦公室,對正在背化學式的宋維揚說:“廠裡電話都被打爆了,全是要補貨的。媽那邊已經聯營了兩家罐頭廠,都在加班加點的生產,但還是供應不上啊!”
宋維揚放下鋼筆,說道:“這是遇到節日,中秋節一過,銷量肯定銳減。我剛跟媽通了電話,讓她暫時不要再擴大聯營規模,以免造成下個月的產品積壓。”
“那現在怎麼辦?”宋其誌問。
“就那樣唄。”宋維揚說。
宋其誌有些焦躁:“罐頭賣不出去還好說,現在明明賣得出去,卻沒有產品了。就好像明知對麵的山頭有敵人,一次衝鋒就能拿下,結果沒子彈了。你說這氣不氣人?”
宋維揚笑道:“那有什麼辦法?時間太緊,我們準備不足。”
從容平市收購的黃桃共有1600多噸,每天三班倒,還需雇臨時工來做去皮去核等工作,可日產罐頭8噸,消耗黃桃8.5噸。開工已經有一個月了,也隻生產出200多噸罐頭,遠遠跟不上廣告產生的轟動效應。
這200多噸罐頭,即便賣得奇貴無比,總銷售額也不足500萬元——之前處理普通罐頭,能夠輕輕鬆鬆回籠資金一兩百萬,那是因為倉庫都堆滿了,連倉庫外麵的空地都放著。
再加上兩家聯營工廠也生產了一些,忙活半天,銷售額才600萬元。純利潤就更少,因為投放了近十家電視台的廣告,每個月光是廣告費就要花100萬。
賺錢速度好慢啊,還是賣保健品來錢快,輕輕鬆鬆破億。
宋其誌抽著煙說:“得再引起一條流水線,我們的生產效率還是太低,而且成本還很高。那些聯營代工廠的成本就更高了,暫時隻能先用著,但必須在一兩年內擺脫代工廠。”
“把廠房先建起來再說。”宋維揚道。
宋其誌起身指著東邊:“那一大片地,我準備全買下來。”
宋維揚提醒道:“那裡可有不少耕地,政府和農民都要銜接好,彆鬨出什麼幺蛾子。”
“放心,我拎得清。”宋其誌道。
宋維揚又說:“國內市場需要靠營銷策略,而且競爭隻會越來越大,畢竟搞包裝、打廣告很容易。罐頭廠的出路,還是在國外,你可以多了解一下這方麵。”
“談出口太早,我們連本省的供應都跟不上。”宋其誌笑道。
“未雨綢繆嘛,走一步看三步才對。”宋維揚說。
宋其誌點頭道:“也是。”
90年代初,中國罐頭雖然被歐美各種反傾銷,但每年產出的罐頭,依舊有將近一半用於出口。國內市場越走越狹窄,畢竟新鮮水果日益豐富,誰還吃罐頭解饞啊?
反倒是西方許多國家,人們有吃罐頭的愛好,人均罐頭消費量遠高於中國。進入21世紀之後,中國罐頭企業再次增多,但大部分都淪為外國品牌的代工廠。
如果能在國際市場爭得一席之地,那麼做罐頭還是大有可為的——前提是必須挺過好幾撥反傾銷。歐美那邊也是沒辦法,中國罐頭成本超低,逼死了很多國外罐頭廠,隻能用反傾銷手段進行還擊。
宋維揚道:“還要豐富我們的產品,現在隻有黃桃罐頭和甜橘罐頭兩種。先試著生產蘋果罐頭、草莓罐頭,等水果罐頭多樣化後,還可以嘗試蔬菜罐頭、肉類罐頭。”
一想到這些,宋其誌就頭疼,感慨道:“還是待在部隊舒服啊,沒那麼多屁事。”
宋大哥是真的不適合管理企業,並非智商問題,而是性格使然。他喜歡交朋友,喝酒如喝水,跟誰都自來熟,放外省去開拓市場絕對優秀。而當廠長就不行,屬下犯了錯,他礙於麵子,都不好意思處罰太嚴厲。
宋維揚道:“等老鄭回來,廠子讓他來管吧。”
“我看行,他比我老練,”宋其誌自知深淺,並不介意被弟弟擼職,但對股權比較關注,“對了,你真要給他16%的股份?”
宋維揚笑問:“覺得心疼?”
宋其誌說:“不心疼是假的,都是錢啊,憑什麼分給外人?但話又說回來,他們當初決定投資,那是雪中送炭,咱總不能翻臉不認人。所以我就很糾結,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看他們的想法吧,一切都好商量,照原計劃給也行。”宋維揚是真不在意,作為一個重生者,他這輩子可不會釘死在罐頭廠,賺錢的路子多得是。
而且這還算一個考驗,如果鄭學紅和陳桃在談投資的時候,願意降低持股權,那麼說明這兩個人值得合作,可以信賴。如果他們堅持要更多股權,那也可以繼續合作,但關鍵地方必須防著一手,不能交心。
宋其誌看看時間:“快下班了,你回去吧,廠裡夜班我盯著。”
“走吧,一起回家,嫂子還等著你呢,”宋維揚收拾作業道,“要是廠子天天都需要你看著,那還拿廠辦和生產科來做什麼?一個成功的企業家,首先必須學會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