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之後,七巧杯罐頭的日銷量呈現斷崖式回落,跌幅達到了92%。
但是,禮品罐頭的一度火爆,成功打響了“喜豐”這塊招牌。在七巧杯係列銷量下跌的同時,喜豐牌水杯罐頭的銷量,卻開始節節攀升,一舉成為西康省罐頭行業的領頭羊。
這種大好局麵之下,市場不但出現了跟風產品,竟連仿冒、假冒產品都有了。
有的罐頭直接貼上喜豐商標,有的則是“囍豐”、“喜灃”、“喜王”、“喜圭”……反正使用非常潦草的字體,乍看上去都差不多。
對此,宋維揚毫無辦法。
在假貨滿天飛的90年代,彆說國內,就連出口到西方的中國罐頭都有假冒產品。有些企業打通了關係,貼上名牌罐頭的標簽出口,甚至混在真貨裡麵出口。老外對此防不勝防,隔三差五就要冒出假貨新聞,這給中國罐頭的國際聲譽造成惡劣影響。
幸好那些仿冒貨都屬於小打小鬨,從罐頭瓶就能輕易分辨出來——喜豐的罐頭瓶更厚實、更美觀,同時成本也更高,山寨小廠舍不得花錢。
宋維揚連忙補救,讓人把所有高仿商標都拿去注冊,一口氣注冊了30多種,包括沒出現過的“喜樂”、“喜歡”、“喜天”這些都注冊了。若是哪家山寨廠能夠做大,嗬嗬,那就好玩了,十年之後咱們打官司,一打一個準兒。
嗯,現在的私人小廠,大部分都不注冊商標,甚至連生產執照都沒有,更不知道什麼叫做上稅。
……
10月11日,星期一。
寒露已過四天,氣溫普降,秋雨連綿。
楊信背著包走出省城火車站,腳步沉重,前路迷茫。他1986年從浙大畢業,半年不到就當副縣長,這在那個時代屬於司空見慣的事情。
鄰裡鄉親都認為他是飛黃騰達了,但楊信自己卻很不得勁兒。因為他工作的那個縣,竟然有16個副縣長,彼此管轄範圍交叉重疊。同一件事,誰都能管,又誰都可以不管,有時管了都等於沒管。
楊信隻做了三個月副縣長,就主動申請調往國企,擔任一家皮革製造廠的書記兼廠長。
四年時間,在楊信的苦心經營下,負債累累的皮革廠迅速繁榮,年純利潤高達2000萬元。楊信不甘於給地方政府打工,多次要求進行股份製改革,交涉無果,遂帶著10萬元下海去瓊島炒房。
三年過去,10萬元翻了100多倍。
楊信早就感覺瓊島的房地產市場要崩,但他天生是個賭徒,總覺得還能瘋狂個一年半載。
就在今年6月份,中央出台政策,抑製瓊島樓市過熱現象。
楊信和幾個朋友手裡的地皮樓盤,總價值過億,但他們還欠了銀行6000多萬。政府一調控,地皮和樓盤賣不出,銀行催著還債,資金鏈粉碎性斷裂。
整個瓊島全亂套了,無數破產的炒房者,留下600多棟爛尾樓、1.8萬公頃閒置土地、800多億元積壓資金。有些樓盤長期得不到盤活,銀行拍賣也沒人買,隻能低價租出去當養豬場。
國慶節那天,楊信和朋友站在爛尾樓上,喝酒唱歌,抱頭痛哭。
“兄弟們,我先走一步,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一個朋友跳下去了,腦漿迸裂,血流滿地。
楊信和剩下的人麵麵相覷,互道珍重,各自離開。
此時此刻,楊信隻想回到老家,看望幾年不見的父母。但當他走出火車站,卻突然邁不動腿,他根本就沒臉回去!
想當初,他是鎮上的第一個大學生,是戴著大紅花,由公社領導親自開車送走的。想當初,他畢業就當上副縣長,父母花了200塊錢買鞭炮,左領右舍都前來道賀。
現在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
一陣秋風吹來,楊信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突然發現自己不知走進了哪條巷子。
巷口有一家茶館,熱鬨非凡。
楊信的衣服已經被細雨打濕,他走進茶館叫了一壺茶,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
“將軍!”
“哎喲,悔一步,悔一步!”
“不行,想悔棋就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