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選我,我力氣大!”
“……”
鄭學紅做出狐假虎威的模樣,雙手叉腰道:“我們老板是彎彎來的公子,說給100就給100。你,你,你,還有你……你們都過來,先給20塊錢押金,剩下的80塊到了地方再給。”
一看真有錢拿,那些鎮上居民都瘋狂了。
“老板,你彆看牛三長得比我壯,其實他力氣沒我大。”
“陳老二你放屁,老子力氣一直比你大。”
“不服氣就來比試比試!”
“老板,我是石匠,天天砸石頭,我的力氣比他們都大。”
“憑什麼不選我?我挑200斤的擔子還可以跑。”
“……”
宋維揚搖下車窗,一副二世祖的樣子:“都彆爭了,再挑16個人。三班倒,累了就歇著,幾個小錢有什麼好爭的。”
鄭學紅立即說:“你,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全都過來零錢。一共24個人,沒選到的不準再鬨了,否則我們就去彆的鎮子挑人。”
被選中的24個人立即對其餘人怒目而視,他們都是最壯的,這發財生意要是被攪黃了,絕對把鬨事的人給打出屎來。
鄭學紅把24人分成三組,讓他們跟在後邊,然後慢悠悠開著車離開。
汽車的影子都不見了,鎮上局麵還留在原地議論紛紛。
“24個人,就是2400塊錢啊,這人真是傻子。”
“什麼傻子?人家是有錢的大老板,幾千塊錢根本就不當回事。”
“2400塊錢,夠我養六七年的大肥豬了。”
“至少要養八年!”
“這車我以前見過,就停在信用社門口。”
“我也見過,車牌六個6,好記。”
“他要是天天找人推車該多好,幾天下來,娃結婚的錢就有了。”
“……”
山區的泥路再難走,有24個人推著也簡單。
為了100塊錢,他們是真的賣力氣,就差把車子給一路抬過去了。不但沒覺得虧,反而個個像占了大便宜,偶爾一段不需要推車的平坦路段,這些人也咬牙笑著死命往前推。
他們不缺力氣,也不怕吃苦,隻缺賺錢的機會,隻怕找不到苦吃。
農民工大規模進城,是在1990年左右。鐵道部門完全沒有做好春運的準備,連續兩年春節全國鐵路大癱瘓,隻能調集人手暴力阻攔,有的火車站乾脆用棍子打,用竹竿捅,把想要掙錢的苦哈哈給打回去。
在那個時候,農民工還不叫農民工,報紙統一稱他們為“盲流”。
盲目流入城裡的人口。
現在是1994年,鐵道係統已經升級了,鐵路大癱瘓的情況不會再出現。但偏遠農村信息落後,農民的眼界也窄,沒有熟人帶著,根本就不敢進城打工,就算進了城也找不到工作。
聽著後邊的吆喝號子聲,宋維揚感慨道:“下崗工人苦,農民更苦啊。”
“誰說不是?但至少比以前更好。”鄭學紅說。
農民真正的辛苦,其實還沒到來,而且馬上就要來了。
從1994年到取消農稅之前,那才是真的苦,甚至有的農村比80年代更苦。
咳,說多了又要404。
從上午推到下午,宋維揚終於來到陳桃所在的山村。
一下子來20多人外加一輛轎車,全村人都驚動了,紛紛跑來看熱鬨。
宋維揚推門下車,手插褲兜道:“100塊錢,誰把我車洗了。”
“我!”
“老板,我來洗!”
推車的漢子立即嚷嚷起來。
宋維揚說:“你們排隊站好,等著發錢。到了人家的村子,這錢就該讓人家賺,村裡誰願意給我洗車?還有,把你們村主任叫來!”